夜生炊煙 六年前,那個小竹屋,我看見……(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196 字 9個月前

池霽最終還是沒告訴柳靜姝他和曲水亭的關係,隻是臉色變了又變,變了再變,赤橙紅綠全在他臉上滾了一遭,嘴裡也沒吐出幾個柳靜姝想聽的字。

他恨恨朝沈牧儀一瞪,對方反倒毫不在意,施施然甩了把袖子,叫人反覺得他臉上那抹笑,是在挑釁。

而矮他們一截的小姑娘停了動作,扇又彆回了腰間,心情不好到了極點,壓根沒心思注意他倆的表情。

打頭走出一截,冷颼颼地丟下一句話:“回東來順吧。”

幾個字零星滾到池霽耳朵裡,他猛地一抖,恍惚覺得冬天提早到了。

便這麼沉默不語地走了一路,待到進了東來順,身量頎長的兩人隻感覺身邊被帶起了一陣風,小姑娘的腳步明顯加快了。

沒過片刻,腳步聲噌噌上了樓,穿過回廊,沒入最裡處,繼而傳來轟轟烈烈的一聲“砰”。

一樓那幾根頂天立地的木柱子,似乎都在這聲“砰”中顫晃了幾下。櫃麵後的店小二不明所以地朝他們這投來目光。

池霽怔住了,大概沒想到柳靜姝這回反應會這麼大。一手伸出來,乾巴巴地落在空中,隻來得及“欸”了聲。

鎮撫司那些人大概還擁簇在那個皇帝身邊,東來順大堂裡就空蕩蕩的,池霽那聲“欸”竟還能回出些聲響。

他楞乎乎放下手,又瞧見旁邊神情未變的沈牧儀,收回的動作拐了個彎,一掌猛拍上沈牧儀的背。

仍不解氣。

但現下最重要的明顯不是先同他爭論,於是他手一甩,“你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噔噔幾下跟著上了樓。

那最裡處的門隨後發出咚咚聲響,伴隨著池霽的叫喚,“小神棍”和“柳靜姝”交替著出現在他口中。

但門內人明顯不買賬,任憑池霽怎麼拍門怎麼喊,裡頭就跟從沒有人進去過一般,惱極了反將一張椅子杵到了門前,嘴愣是死不肯說句話。

就在池霽有些泄了氣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以俞溱楊為首,鎮撫司的人悉數回來了。

倏一看見這動靜,兩方都默了下。

像是有些意外這三人居然還會吵架,俞溱楊帶著點探究往二樓看去,隻看見臉色不太好的池霽。

“謔,吵架了?”

在這場詭異的安靜裡,堵在門口的那群人中,有個人輕蔑地開了口。不是彆人,正是談柯。

他向來在嘴臟上有一定的本事,三兩下撥開前麵擋著的人,停在了俞溱楊身後,抱著手同樣朝二樓看去:“為的什麼吵架?彆是為了小娘子今晚該跟誰一個房間吵的吧?”

他兀自給二樓門裡的人潑了一桶臟水,門裡人分毫不知,但堂中央和回廊上那兩個,已經目若寒霜了。

這兒都是成年男子,況且談柯將話說的那麼直白,叫人想不明白都不行。

可他還意猶未儘。

大概耿耿於懷柳靜姝隻用了一句話,就讓俞溱楊讓出了三間客房,還將他給清了出去,此時對柳靜姝的敵意衝了天。

舔舐了一下唇,他斜眼譏笑一聲。

毫無負擔地,把所有臟汙都一股腦往柳靜姝身上扣:“要我說,姑娘家家的,出門在外,還是得自愛一點兒。青天白日就跟兩個男人廝混在一起,保不……”

“齊”字還沒出口,他就感覺腦門上被砸了個東西。

怔愣良久,直到粘稠的猩紅順著額頭緩緩留了下來,他在一片模糊裡,看到二樓那扇緊閉的門短暫地開了下,然後談柯低頭,看到腳邊掉了個熟悉的物件。

門裡的姑娘正發著十八年來最大的脾氣,談柯那些臟水正好撞在她槍口上。

末了關門前,還一視同仁地逡巡過一二樓的所有人。

“臟死了。”

丟下的話落進各人耳中,叫人帶上種種表情,青紅都有,絢爛得像是廟會裡的彩燈。

彆人是惱怒羞憤,而沈牧儀則是帶上了笑。方才結在睫毛上的冰渣子都消失殆儘了,這會兒看上去,如沐春風。

或許是因為看到柳靜姝正兒八經有了脾氣,再不是從前那種無甚所謂的感覺了。

他收回了手中的暗器,挪了一步,對著俞溱楊問:“俞大人,這算不算我們的無妄之災?”

那層假皮配上他如今的表情,與磐石關那個聲名天下的小將軍截然不同。

他眯著眼,有些像狐狸。

俞溱楊被這樣的他盯著皺了眉,與沈牧儀這麼對視了會兒,他說:“算。”

回廊上又響起一陣腳步聲,急促、莽撞,沈牧儀不用回頭都知道,這是池霽下來了。

所以他也沒回頭,隻是偏頭看了看談柯,又看了看俞溱楊,接著說:“俞大人,天晚了。”

意思很明顯,他要俞溱楊把談柯趕出去,反正談柯今晚也不睡在這兒。

可談柯是誰?鎮撫司裡的地痞無賴。他當即嚷嚷起來:“嘿,你們說不得是不是?還敢拿東西砸我?”

袖子卻被他身後的狗腿子拽了拽,狗腿子一邊去看俞溱楊冷淡的臉,一邊拽著險些失控的談柯,都空不出手來抹汗,小聲叫著:“談司,談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