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卻根本不由他控製。
談柯沒看見俞溱楊冷下來的臉色,聽見小皇帝說夠了,越加囂張地給了個眼神。
鞭子再次重重落到江遊景身上!
破空的風聲嚇得樹梢上的夜鳥四處紛飛,柳靜姝推開東來順的門,看見桌子邊坐著的沈牧儀,驚訝地“咦”了聲。
東來順裡空空蕩蕩,聽見動靜,沈牧儀抬頭:“回來了啊。”
“你怎麼這副樣子。”柳靜姝走過去,將他身上的土拍掉一些。
當著苦力的池霽好不容易放下桌子椅子,就看見這麼一幕,倏爾牙又酸了下——被他倆旁若無人的親昵攆酸的!
“回房裡說吧。”他有些心不在焉。
跟在後頭的兩人愣了下,繼而一前一後跟著沈牧儀上了樓。
小二給他們收拾出來的房間是並排著的,因為柳靜姝不會武功,當時決定住哪間的時候,沈牧儀和池霽都一致地讓柳靜姝住中間那間。
這樣哪怕夜裡有什麼意外,兩個人都更來得及些。
而沈牧儀和池霽就顯得隨便多了,抽了個簽,聽憑天定。結果就是,沈牧儀住在最裡邊。
門“吱呀”開了,等人逐一進來了,沈牧儀才好好關上。
“靜姝,你幫我算一卦吧。”
柳靜姝見他這般模樣,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但不妨礙她掏出曉世寶錢的手,隻是嘴上問:“你在那個墳裡看見了什麼?”
她還以為是墳裡的東西太過嚇人,才讓沈牧儀這般神色。
少年郎回來後眼皮一直跳個不停,見到她才稍稍安心了些。聞言走過來,坐在了她旁邊,喉結微動了一下。
半晌,他說:“那是個空墳。”
“你被騙了?”池霽猜測。
但見沈牧儀搖了搖頭:“沒有,我大概知道射箭過來的是誰。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紙條上寫的是‘一座荒墳’,我以為‘荒墳’的意思是這墳廢棄了,沒人再來祭掃,沒想到他想說的意思是墳裡沒有東西。”
屋裡沒點燈燭,隻有月光泄進來。
“你要我算什麼?”柳靜姝問。
沈牧儀捏了捏拳,說:“算我在潯棲,用這張皮,會不會被鎮撫司認出來。”
這怎麼又跟鎮撫司有關係了?
沒等柳靜姝再問,沈牧儀便解釋:“我在墳邊碰到了鎮撫司的人,準確來說,是俞溱楊的親信。”
他今早出門時特意留意過鎮撫司的舉動,便也清楚地看到鎮撫司其餘人正在準備時,俞溱楊在角落裡叫來一個人。他低頭在那個人耳邊小聲囑咐了什麼,那人點了點頭。動作間,沈牧儀看清了他額角的疤痕。
沈牧儀其實並不想在潯棲跟鎮撫司多有交集,除卻有關柳靜姝的事。
換言之,他樂意在鎮撫司的眼裡,他是個惟柳靜姝在之命是從的家夥,但不樂意讓鎮撫司將他的身份往蘆國那邊揣測。
然殊途同歸,他沒想到在墳邊,竟然能碰見早上那個在俞溱楊身邊的人。
他們應該是一前一後到的墳邊,都做了稍許偽裝。
沈牧儀正鞠完一躬,跟不存在的墳主道過歉意,上手剛掘開一點,就聽到身後樹葉摩梭,像是有人往這邊趕。
來人目露凶意,上來就要置沈牧儀於死地。
幸而他早有防備!出了城後又將臉上的皮換了張,才保全那張臉沒有尷尬地和這個人迎麵撞上。
那人蒙著麵,但是沒藏住額角的疤,一刀劈歪了方向,插進了墳土裡。
墳包上豎著的木牌都歪倒在地上,那人抽出刀來打算再對沈牧儀動手,可哪能是沈牧儀的對手?
少年郎三兩下便將他的一招一式都還了回去。
打鬥間,本就潦草的墳徹底顯露在兩人眼前。
那木牌上不知誰刻了字:萍姍、樂歸之墓。可墓裡空空,並無屍骨。
既都見到了墓中真容,兩人便都不戀戰。那人明白,自己或許並不能打過這個人,於是以刀作鍬,拚命潑了沈牧儀一身墳土。
“噗!”
聽到沈牧儀將在城外的事一點點說出來,尤其是俞溱楊的親信用刀潑了他一身土,池霽捧腹難當:“哈哈哈哈!”
“俞溱楊手下人怎麼想的啊!”
“這不是重點好吧?”柳靜姝斜他一眼,轉而對沈牧儀說,“行,我算算。”
曉世寶錢上擲幾回,卦解,大吉。柳靜姝卦術師承疏門煙客,沈牧儀自不會多疑。
“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忽然說,“他一個指揮使,要查什麼,還需這般偷偷摸摸?”
屋內沉吟片刻,池霽說:“不過我覺得,你要不先把你這身沾滿了土的衣服處理了吧?保不齊待會兒鎮撫司那些人回來了,看出什麼端倪。”
……端倪?
早有了。
江太傅再度昏死了過去,小皇帝喊完“不用再審了”後,鎮撫司的刑訊並沒有停下——這多由談柯的不懂眼色所導致的。
俞溱楊不便多說,出了門站在江家院子裡,早晨出去的那人便在這時候回來了。
守院的人剛輪了一個批次,恰好是些不用避諱的人,於是他上前幾步,說:“大人,墳是空的。”
“還有,我碰見了個人,似乎……是東來順裡那個女子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