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有陽 就隨他,叫我一聲‘先生’吧……(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346 字 10個月前

風寒這件事,有時候真是看各人的體質。

江挽樓昏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還沒有明顯要醒過來的跡象。倒是她爹江遊景,受了鎮撫司那麼重的鞭刑,身上皮開肉綻的,還早了江挽樓一天醒來。

今日初晴,池霽見江挽樓還昏睡在床,急得不行。在她門外徘徊再三,終是決定短暫做一會兒登徒子。

手剛觸上門環,身後就傳來宴歌急急忙忙的聲音:“公子!”

她小跑幾步上前,將手上的藥塞到池霽手裡,朝他擠眉弄眼道:“公子這是要進江姑娘的房間?”

聽出她話裡的揶揄,池霽收起手給了她一腦瓜蹦子:“小丫頭片子管那麼多?”

宴歌連忙閉嘴。不過她站在這兒,除了給池霽添堵,也沒彆的用處。

她背著手退了幾步,朝池霽喊:“對了公子,小堂主與沈公子今日又出門了,似乎仍是去了那個忱安鎮,現下還沒回來。”

池霽揮揮手,敷衍著:“行,知道了。”

宴歌清楚池霽的心思全飄到了屋裡的人上,也不多做打擾,人已經退到了院門邊。

“公子!”她高喊。

手扒拉在牆上,最後交代道:“平溪囑咐我同你說,今日的藥可得自己記著上!切莫因掛念江姑娘又忘了上藥,半夜裡翻身再喊疼的話。”

她頓了下,吸了口氣進肚,聲音高了一個度:“平溪說——他可不會再屁顛屁顛跑過來幫你上!”

宴歌的聲音高得厲害,嚇得旁邊樹梢上的鳥都撲哧撲哧飛了起來。

她退出院門的刹那,沒看見這路拐角,有個弱不禁風模樣的中年人笑嗬嗬地聽著。他慢慢走了幾步,一身皮肉傷雖仍能牽扯得他呼氣,卻擋不住他朝這院走來的步子。

“知道了知道了!”池霽聞言掏了掏耳朵,“他慣來囉嗦。”

握緊了藥瓶,推門而入。

“吱——”

屋內陳設雖舊,卻也在打掃了一番後,還了它原來的麵貌。

江挽樓就躺在屋右側的床上,被子掖得嚴嚴實實。卸了滿頭珠釵的她,容顏不減反增。

病色叛逆地在少女的臉上抹上一層薄紅,比之從前規矩的樣子,更帶了一點嬌俏上去。

池霽躡手躡腳走到床邊停下。

深歎了口氣,他取來放在一邊的帕子,浸到盆裡打濕後擰乾,仔仔細細將她額間的汗給擦去。

垂眸看了會兒,方想起來手中那瓶藥。

“算了,先上藥吧。”

他抓著藥走到屏風後,那放著一張榻。

塗邵那日的刀砍在了右肩上。池霽靠上榻,左手扯開衣領,將右背露了出來。

江挽樓睜開眼朦朧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屏風後的黑衣少年皺著眉,不耐煩地用左手一點一點,將藥粉撒到右肩的傷口上。

但總找不準一個好的角度,那藥不是左一點偏了,就是右一點歪了,零零落落全灑在他褪下的衣衫上。

少年有所感知,停了手上動作。

一扭頭,束起的黑發就掃過背上的傷。

疼得他冷嘶了口氣,再看衣衫上的粉,煩躁地揉了下頭,發出了一聲微妙的“嘖”。

江挽樓這才恍惚想起來,她昏迷前,看見塗邵將刀砍到了他身上。

她撐起胳膊想要叫池霽,卻不想渾身無力,猝不及防胳膊顫了下,連帶著被褥發出幾陣悉索的聲音。

屏風後的少年身形一頓,慌忙撿上衣服,黑發掃過他勁瘦的脊背。在黑衣的帶動下,那寸肌膚轉瞬即逝,再看不見。

黑衣少年握著藥瓶越過屏風,幾步走到江挽樓床邊。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可覺得有哪裡疼,或者,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他手忙腳亂,眼睛一時不知道看向哪:“那日塗邵他們使了下作手段,那陣黃煙裡被他們動了手腳,你同江伯父都暈了過去。”

“後來又下了雨。”他終於找到了能承載他手腳的東西,“我著急趕路,一時不查就……”

那帕子被他捏在手裡,剛探身上前,想要再幫她擦擦汗。

卻看見江挽樓歪斜的領口,噌一下紅了臉,連忙背過身去。滿腦子都是一句——“你是什麼狗東西?竟敢褻瀆人家。”

嘴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聲音愈發小了下去。

“就讓你著了風寒。”

江挽樓腦子暈乎乎的,壓根不知何時領子散開了,見他這般慌張反應,才覺得不對。

一低頭,紅意攀上臉,與病潮合在一起,紅得就像初升的太陽。

她不自然地捏緊了手,將被褥往上提了提,蓋好領口那片。

“我淋了雨,那我的衣服……”

池霽連忙解釋:“不是我,是小神棍幫你換的。”

“我、我不會那樣就……”他越說越不自然,手抓著腿邊的衣裳,抓了又放,放了又抓,說到後來就想給自己一拳。

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哪料江挽樓的重點根本不再那上麵:“阿靜也在?”

池霽“嗯”了聲,忽然有些泄了氣。

在曲水亭那時就這樣,她同小神棍一見麵,就忘了自己,現在也如此。莫不是漳陽那會兒的氣還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