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有陽 就隨他,叫我一聲‘先生’吧……(2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346 字 10個月前

他想著想著,連肩都塌了點。

“那個,我先走了。”池霽鼓起勇氣來,“還有……那什麼,小神棍現在不在宅子裡,你要是想見她的話,等她回來我同她說一聲。”

他說罷抬腳就準備動,哪想下一秒,就被一隻柔弱無骨的手拽住了。

“你要去哪?”江挽樓清咳了兩下。

其實她根本沒用多少力氣,手堪堪圈住了池霽的腕:“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池霽乾笑兩聲:“早不疼了,這點小傷在小爺身上哪是問題。”

“真的?”

她可是剛睜眼就看見這人被疼得嘶氣,說不疼,唬人呢。

但池霽就是拍著胸脯保證:“真的。”

他剛信誓旦旦說完,就感到腕上的手用了力氣。池霽本就對她不設防,一個踉蹌,被江挽樓強硬地拽到床邊坐下。

他磕巴道:“怎、怎麼了?”

卻感到身後,少女的溫熱嗬了上來。她的手搭上了池霽的肩,在池霽腦子還發著懵時,衣衫倏然被拉開一截。

“挽、挽樓?”

池霽一驚,就要去合上自己的衣服。

耳後,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隨之傳來:“池公子莫要騙人。”

“刀終歸是砍進了皮肉裡,怎會有被砍了一刀還不痛的人?如今我已不再做江家小姐,便縱然自己不再守什麼規矩。”

“我扒了你這衣裳,見這骨肉森然,再問你一句,疼不疼?”

她泫然欲泣,生硬地叫著他池公子。

池霽心裡明白,這是她在跟自己慪氣。

嘴笨如他,根本不懂怎麼哄人。眼下要麵子的話已然說出口,他橫豎被看出來了假,隻能軟了聲音,狼狽又心虛地說:“真不疼。”

“擋了你身前的刀,哪怕就是將我劈成了兩半,也不疼。”

話一出口,兩人都頓住了。

半晌後,池霽才終於找回了自己該說的話:“況且,我一個行走江湖討生活的人,怎麼會怕這點傷痛?小傷而已,要是能痛到我,我也不必這般繼續生活了。”

“池霽!”

江挽樓是真惱了,事到如今還這般沒臉沒皮的。她氣得上手狠狠打了池霽一下。

掌明明落在左肩上,他卻能以假亂真地“嗷嗷”叫起來,演得半點看不出是假的。

江挽樓被他如此幼稚的配合行為氣得發笑,竟然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池霽終於鬆了口氣。

回過身來,手觸上她的額頭,一試溫度,已經與尋常的無所兩樣了。

“看來那藥還是有點用的,風寒退了。”

“池霽。”江挽樓在他的觸碰下,萬分認真地看著他,“一個月前,我真以為,我與我爹便要這樣含冤入獄,再不見青天白日了。”

“謝謝你能來救我。”

池霽收回手,他後怕道:“救你之事,於我來說是本分。”

他低頭,觸上江挽樓看來的眼神,後知後覺那話有多孟浪,心一慌,連忙掩飾道:“咳咳,那什麼。”

“江伯父與秋棠就住在隔壁的兩間院子裡。昨日江伯父就有醒轉的跡象了,你不用太過擔心。”

“當然,如果你還是放心不下的話,飯後我帶你去見他。”

他說著站起來:“你現在還虛著,得先吃飯是不是?”

江挽樓隻看他僵笑著朝自己眨了兩下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門外有個姑娘在喊:“太傅,你怎麼在這兒啊?”

兩人身形一頓,這才看見不知何時窗紗外立了個人影。

那影子與牆並沒有多緊貼,聞言嗬嗬一笑,因為帶著一身傷病,講話也慢悠悠的,像個半百老頭。

“小姑娘,我現在已經算不得太傅啦,不必再如此叫我。”

宴歌本就困苦於不知該如何叫江遊景,聞言便問:“那我該如何稱呼您?”

江遊景仰天看了看。

這間宅子的布局,與小不點剛進宮時,嘴裡吐出來那三倆字裡描述的無甚差異,料來就是他小時候的住所。

這人啊,哪怕自己被人看得牢牢的,都想法子救了自己出來。不過是承了一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念及師生之情,江遊景道:“為人師八載,承主之恩匿於此屋。”

“就隨他,叫我一聲‘先生’吧。”

宴歌聽得懵懵懂懂,端著手上的菜重重“哎”了聲。

“那先生既然醒了,就去膳廳吃飯吧。”她揚了揚手中的東西,邊走邊解釋,“江姑娘還沒醒,我將這些菜先放進去。若姑娘醒了,也好不餓肚子。”

江遊景笑眯眯地攔住了宴歌。

“不用送進去了,她醒了。”

而後,他聲音稍大了些,朝裡頭喊:“起來吧,也日上三竿了。”

門內,江挽樓與池霽對視一眼,忽都升上一股此生無望感。

完蛋,老爺子不會都聽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