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參半 而我,可以是奸細走狗,卻絕……(2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648 字 9個月前

可章瑉不願意承認,他想當個清醒的傻子,所以一拳揮了上去,同那幾個人打了個天昏地暗。

這是他這個書生第一次動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驚訝於他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道。

這一架看上去酣暢淋漓,可章瑉知道,他的鬱氣更重了。

“我平常不喝酒,那一次實在煩悶,花了一兩銀子同黑心店家買了壇口味一般的酒,剛出茶肆,還沒喝上幾口,就碰見了個人。”

柳靜姝明顯感到他的話一頓,緊接著目光從窗外收回,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脫口而出,問道:“那是個怎樣的人?”

那是個怎樣的人?章琅泉默默在心中重複了一遍,說道:“他是個很善於偽裝的可憐人。”

“為什麼這麼說?”

“身居高位,身不由己。”

“我記得那年見他,他還能稱得上意氣風發。”

茶肆外,病弱的俊美男子握拳虛咳兩聲,他渾身無多配飾,隻是自身發出的那股貴氣讓人忽視不了。

章瑉一壇子酒還沒能倒一口進嘴,餘光就看見那個人駐足在那,似笑非笑地看著茶肆這邊,似乎已經站了好久。或許那一架也儘落他眼。

方才那昏天黑地的,還沒有太多的察覺,此刻一寸寸重新回蕩在章瑉的腦袋裡,他驀然覺得有些尷尬。

自己至多隻能說是個有誌之士,放在那些高位者眼裡,或許就是個笑話,誠然他此刻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何身份,他隻是覺得有些不像話而已。

微微衝那人點過了頭,正要走,忽然被他叫住了。

“這位……這位俠義之士,請留步。”

章瑉側過身,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叫我?”

那人含笑:“是的,叫你。”

“叫我何事?”

“不必緊張,我隻是……有些好奇。”俊美男子一步三咳,走了過來,“你明知道殿試已經取消了,下一步景帝就該取消會試了。考取功名這條路,怎麼看都是行不通了。可你似乎看上去,並不想承認這些呢。”

“難道是覺得,滄珈苜還有救?”

章瑉當即昂首挺胸:“何談‘有救’一詞?此刻的滄珈苜,隻不過是出了一點點問題而已,我信它能流傳萬代!”

男人笑了起來,這一笑,咳得更厲害了。章瑉轉身要走,他急急想要喊住人,可章瑉走得更快了,像是在為自己的口出狂言而羞恥。

實在攔不下來人,俊美男子隻能竭儘全力朝章瑉的方向喊:“欸!你打人時招式不錯,或許哪時發現真的救不了時,練一練!低則保命,高則也能救救彆人!”

章瑉的腳步愈發變快,吞了口酒衝後回道:“士需竭力從一,我從文!”

在那個俊美男子看不見的角落,他嘀咕著:“再說我二十幾歲了,怎麼可能說練就練?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那個駐足原地的人,不知是不是聽見了,歎道:“不晚啊,畢竟……”

“再晚晚不過救這個滄珈苜。”

滄珈苜的氣數,在那年徹底走向了灰敗。

景帝沉迷笙歌美舞,根本不願搭理朝政,不論朝中百官如何勸說,統統打發了走,後麵幾年為了不讓朝上再出現煩人的官士,竟然接二連三地取消了所有的試舉。

甚至有一回,因為蒙著眼睛同姬女歌舞,將金霄的報信失手打翻進了火苗裡。

那一燒,燒走了十四洲的生機。彼時,十四洲正逢洪澇。

章琅泉的剖白挑了個很久遠的年歲開始講起,遠古到柳靜姝他們以為在聽女媧伏羲開天辟地。

他說那時有個折花作酒幫,行事很是瀟灑,皇帝不管的事,他們來管;皇帝不救的人,他們來救。

他洋洋灑灑又避重就輕地講了一堆,柳靜姝隻撿出來幾個事兒。

——當年,洪澇頻發,很是嚴重;百姓流離,皇帝卻不管。

——當年,有個幫派仗劍天涯,救災扶貧。

——當年,滄珈苜滅了,折花作酒沒了。

她的心忽然猛跳了一下,像是抽痛。沈牧儀握住她的手,儘管他的神色也晦暗難明。

柳靜姝問:“你耗費那麼多時間,跟我贅述的隻有滄珈苜是如何因景帝昏庸無道而覆滅的。可這些,與我想問你的有何乾係?”

“與你在各方勢力裡都橫插一腳又有何乾係?”

章琅泉沉默不語,良久,他說:“因為蘆槿兩國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地方能值得我站定立場,我所有做的事,都隻不過是為了……”

“我……”

他苦笑了下,下了肯定:“對,為了我。“

沈牧儀忽遭雷劈,這樣相似的言論,他曾在十四洲界碑邊聽過。

他摯然看去:“在潯棲時,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