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相逢(二) 他要眾人簇擁著他上位……(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6952 字 9個月前

那刹那的暮夜裡,劃過了一道星火流雲。柳淮燭看清了那雙眼睛,晶亮晶亮的,卻透著一股疲憊不堪的意味。

石山後的這個男人虛虛握著拳,抵在自己的嘴邊,他歎了口氣,又忽然牽唇輕笑了聲。

那一瞬的容顏混雜著熟悉的血腥味,與垂到天際的流雲一同跌進了柳淮燭的刀刃裡。

冬風時不時掀起兩個人的衣角,柳淮燭看了眼刀刃上的臉,突然握緊了刀柄,梗著刀更近了一寸:“你是誰?”

“我是誰?”男人將話重複,目露訝異地,再一次好好看了一遍這姑娘的臉龐,“你來殺我,卻不知道我是誰?”

這座石山之外,是一條荒僻無人走的小徑。男人聽見小徑上匆匆有群人走來,眉皺了一寸。

那些人急急忙忙,走的步子也吵吵嚷嚷,惹人煩得很。

他伸出手來要去拽柳淮燭,柳淮燭卻在那時開口了:“我要殺的是齊庭,你不是齊庭。”

“噓——”

男人的氣息落在了她的耳邊,柳淮燭猝不及防被拉到了石山後,與這個人挨在了一起,有些像那個清晨的距離。

不過這回沒了有意的親密,純粹隻是因為石山後麵的空間太過狹小,擠得兩個人不得不挨得緊些。

“先彆說話。”

為什麼先彆說話?因為有人來了。

柳淮燭聽見了一個尖細的嗓子銳利地響了起來,帶著話語變得更加刻薄:“怎麼給雜家辦的事!芙蕖人呢?相爺被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氣得不輕,摔了那壇子酒指著雜家鼻子問我人呢,你們要我怎麼同相爺交代?”

相爺,又是相爺,這群人怎麼張口閉口就是相爺呢。

柳淮燭正心中疑惑著他們的態度,忽感到身邊這個麵拂和風的男人,一下子冷了個度。

影影重重的山石窟窿裡,他輕嗤了聲,繼而抓住了柳淮燭的手。

柳淮燭沒錯過他看過來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心想著他變臉可真快,下一秒,人就被他拽離了石山。

耳畔是風聲,眼前是他飄揚的衣袂。

怎麼回事?這個人怎麼那麼奇怪?

一路走馬觀花的,柳淮燭被他帶到了一個地方,她看不清路上的風景,隻知道這個人應該是有意避開了人的。

直到最後,他腳步慢了下來,停在了一麵朱牆前。很是熟悉,對柳淮燭來說。因為她看見了白日裡的那棵柳樹。

柳樹纖弱,放在白日裡楚楚動人得很,可放在晚上,便總覺得有些淒慘的瘮人。

他停在門口,說:“這裡頭有套適合你穿的衣裳,你把身上這身換了。換好之後你就離開這兒,再也不要回來。”

男人背著手走了幾步,沒聽見柳淮燭跟上來的動靜,疑惑地側過頭去,就看見這姑娘齜牙咧嘴的,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模樣。

目光緊緊盯著自己,他順著她的眼神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沒覺察出什麼不對,又問:“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男人朝後撇了一眼,垂著眼說:“這屋子是沒什麼人氣,不過你倒也彆怕,裡頭又沒鬼。”

柳淮燭嘶了口氣:“是沒鬼,但是有人。”

門邊的人神情短暫空白了一瞬:“有人?”

柳淮燭走了過去,手扣上了門,一把推開:“你知道的,混進那場宴會,我總得裝作點兒什麼。”

白日裡被她扛過來的宮女正被綁在一根柱子前,嘴裡還塞了一塊布堵著。

男人幾乎是在她開口的那瞬就反應了過來,再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彆,伸手攬過柳淮燭的腰身,帶著人往門外靠。

門吱吱呀呀地晃動著,裡頭的宮女驚恐地看見開了的門後沒有半個人影,一瞬間汗毛都豎了起來,掙紮的幅度越加大了起來,“唔唔”聲照應著門的吱呀聲,活像是鬨了什麼不乾淨。

柳淮燭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男人的手覆在她嘴上,血腥味都變得更加濃鬱了。

她一下子抓上了他的胳膊,剛覆上的刹那,就聽見他嘶了口氣。柳淮燭知道碰到他傷口了,連忙又鬆了手,氣惱間打了他手一下。

他沒什麼反應,柳淮燭微微側身,就看見他聚精會神的,衝裡頭丟過去了一把刀,正正好擦過了那根綁著宮女的繩子。

繩斷了,柳淮燭被他拉著往深處躲了躲,藏在了夜色裡。

那宮女慌忙掙脫了繩子,見了鬼似的竄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碎碎念著什麼,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唯恐有什麼臟東西追著自己。

“你嚇著人了。”柳淮燭這麼道。

男人麵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走過去止住了老門的鬼叫,側著身站在那:“不嚇著她,倒黴的就是你。過來,換衣裳。”

柳淮燭抱著手,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好奇地仰頭盯著他:“我有什麼黴能倒的?”

小姑娘不依不休的樣子有些煩人,男人又歎了口氣,鬆開了抵著門的手。老門忽然又吱呀起來,嚇了柳淮燭一跳,忙往裡走了一步。

便聽他道:“你知道她叫什麼嗎?”

“我怎麼會知道?”

“她叫芙蕖,原本今天晚上,該和喝了酒的我這樣那樣的。”

“啊?”柳淮燭的腦子一下卡住了。

夜色裡男人的臉浮著紅意,無論怎麼說,和一個算不上熟悉的姑娘家這麼說,也是在有些登徒子了。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偏頭不再看她,轉身去裡頭找衣服。

邊找衣服又邊同她解釋:“剛才在石山後你也聽見了,芙蕖是他們的人,他們要把她送上我的床。”

柳淮燭感覺自己遭受到了一股衝擊,暈暈乎乎裡,她複述著:“他們?”

“蕭璽和金霄呀。”他抱著一套衣服走出來,“滄珈苜獨一無二、手握重權的兩位朝臣。”

柳淮燭仰頭看他,她覺得自己每一次看他,他都是不同的模樣。

不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他在酒館裡的時候,怎麼說看上去都挺不正經的。方才厭惡地看著自己的時候,又挺冷的,這會兒抱著衣服,又忽然有點溫溫柔柔意味了。

她看著人在定在自己麵前,把衣服遞到了自己的眼前。他說:“你知道嗎,這皇城已經不屬於齊家了,就連一草一木,都被掌控在了他們手裡。”

“你這麼莽撞跑進來,還敢一下子就竄到他們眼前,膽子真是大。”

柳淮燭直接沒理他的話,也沒去接衣裳,很是突然地站了起來,一下逼的男人往後退了一步。

她問:“你剛才為什麼那樣看我?”

男人沒反應過來:“嗯?哪樣?”

柳淮燭模仿了一下,眼神倏然變得淩厲,淩厲裡帶著生疏,末了又說:“大概就是這樣,一種很討厭我的樣子。”

她說完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她是來殺他的呀,麵對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厭惡不也是正常的嗎?

男人的神色難得變得怪異,嘴張合了好幾次,終是抿緊了,然後說:“我不是討厭你,我隻是討厭你身上的衣裳,你身上是芙蕖的衣服。”

衣服這種東西,最能沾染人的氣息了。那是芙蕖的衣服,便沾了芙蕖的味道,他並不想沾上這種味道。

柳淮燭張了張口,抽走了他手中的衣服。

男人側身讓了一步,柳淮燭走進去關上了門,聲音悶悶地從裡麵傳來:“你不是齊庭。”

“為什麼呀……?”她很小聲很小聲地疑惑著。

男人沒聽見她的疑惑,隻聽見了那句“不是齊庭”。他抽開了窗邊的凳子,坐了下來,手支在桌子上托著臉,盯著月亮,就這麼看了會兒。

一小會兒後,他說:“你怎麼會覺得我是齊庭呢?”

門裡邊悉悉索索,他刻意不去聽這動靜,有些放空自己似的,就盯著那月亮。裡頭好一會兒後才有回應:“因為我聽說,滄珈苜的皇帝名叫齊庭。”

這話說得有趣,什麼叫聽說?

男人來了興趣:“你難道不是滄珈苜的人嗎?”

“我是的呀。”柳淮燭回道,裡頭的動靜聲小了下來,想來許是換的差不多了,“我生於十四洲,長於十四洲,十四洲是滄珈苜的土地,我自然也是滄珈苜的人。”

她似乎隻是覺得自己出生的土地屬於滄珈苜,自己才是滄珈苜的人,半點沒有那種“我隸屬於此國,我將為其獻身”的覺悟。

窗邊的人又問:“那為什麼連‘景帝’‘惠帝’都沒分清?”

那扇門刷拉開了,柳淮燭皺著一張臉反問:“什麼‘景帝’?惠帝不就是齊庭嗎?”

她壓根兒沒在百姓嘴裡聽見過“景帝”一詞,隻聽見過“齊庭”、“惠帝”的字眼,糊裡糊塗地,就把這兩個詞兒劃了等號。

男人悶笑了聲,笑聲又帶出了一陣咳,他咳嗽了會兒,指著自己說:“景帝已經死了,在你前麵的是惠帝,齊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