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水則竭 那孩子烏白的唇似乎在預示著……(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379 字 9個月前

要命、要命……命……命……

昏黑的戰場上,馬匹嘶鳴與噴湧的鮮血交織,利箭穿雲破雨,一波又一波。年輕的士兵筋疲力儘,就要與大地相擁。

他昏沉的眼皮費力地隨著他的抬頭張開,箭矢如流星,精準地砸向這個渺茫大地裡的一粟。年輕的士兵張開雙手,背過了身去。流星帶著敵人的惡意紮透了士兵的肺腑。

越過挨挨擠擠、模糊不清的人群,他看見領兵的將軍將長/槍/刺透進某個人的胸膛,小將軍的紅羽沾了不知何人的血,顯得越加紅豔了。

年輕的士兵低頭,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箭矢,他想:要命,真是要命啊……

士總是要犧牲的,無論是一場勝仗還是一場敗仗。他隻是今天運氣特彆不好而已,成了閻王點下的生死簿裡的那一個。

仗會勝的。

年輕的士兵在倒下前的最後一刻,如是許道。鮮血自他嘴角噴灑,又成了一道澆灌乾土的養劑。

瑰麗的血珠深紅,如遙安皇城內,某個領將的手下。

“噗——咳咳!”

男人臉色慘白,一口血吐到地上。床邊的醫官大驚失色,手一抖,那藥粉就灑了一地。粉末浮沉在空氣裡,隨著推門而入的動靜,更加跳躍了幾分。

醫官甚至還來不及收拾這亂攤子,就連忙跪步後退,頭伏於地之上,根本管不了灑了一地的粉末是否會因此吸入肺腑。

“皇、皇上……”他不敢抬頭。

少帝手捂一張濕帕,目光掠過床上身形病弱的嚴潘,又投向戰戰兢兢的醫官。他長長歎息一聲,隻說:“又失敗了?”

醫官如同聽到了一句死令,渾不禁抖了一下,頭便叩響了地板,“咚咚咚”沉悶無比,砸得蕭吟逐漸透不過氣。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蕭吟擰眉看著,未發一眼,良久才看向熹微的窗外。少帝神情凝重,麵浮憂雲,他知道遙安被蓋上了一層濃霧,他知道濃霧不散隻需一味解藥,但解藥……

“起來!給朕換人繼續配!” 濕帕下是他悶悶的命令。

紅日將出,枯枝間的晨霧將要散去,似有什麼燎人的爪牙隱隱躍出。街頭紅爐滾滾,一聲響亮的哀嚎直衝天際。

柳靜姝抖然顫動了一下,在那聲哭嚎中驚醒。她茫然地看向窗外,日頭已經起了,隻有一點點光亮。

她吸了口氣,晨間的空氣帶著濕潤鑽進她的喉嚨裡,隻一下就帶出了千絲萬縷的癢意。她連忙捂上自己的喉嚨,那瞬間有氣流來勢洶洶地從裡麵噴湧出來。

驚天動地的,柳靜姝咳嗽了聲。

氣流攪動開周遭的,像是有一陣風。她忽然覺得有些冷,手抱上胳膊,才摸出了一層薄汗。她連忙下床去找衣服。

前不久的那碗薑湯好像沒有什麼用,柳靜姝覺得這一覺起來像有什麼東西加重了。頭重腳輕、步履虛浮,她就這麼跌跌撞撞地打開了衣櫃。

她原本也就一個包袱,但來了沈家之後,沈斂煙便總嗔怪她姑娘家家的,衣衫過於便潔了些。這一件那一件,不由分說地替她添置了許多恰到好處的行頭。

不過於冗雜,也有些好顏色在上頭。這般零零總總的,總算塞滿了一櫃子。

柳靜姝有些犯暈地胡亂翻找,沒注意到有個小瓶子從某個衣服堆裡被拉扯了出來。直到叮鈴咚隆地滾到了櫃角邊,再一步就要落下來摔個稀碎,她才看見。

連忙伸手擋住了它的岌岌可危。

冰涼的觸感碰到指腹,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來,柳靜姝泛高的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瓷瓶被她緊緊攥在手裡,稱不上太久遠的記憶見縫插針地鑽了出來。

是那個晨露夾雜細雨蒙蒙的早晨,彼時的她誤以為撞見陸郢的那間小竹屋,便是池溯最後有消息的那間小竹屋。心生了疑惑,便決定去看看。

微雨濕漉,竹屋裡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她找了半天並沒有找見什麼有用的東西。

垂頭喪氣的,她決定離開了。但卻像是天有相助,她握上油紙傘的刹那,聽見傘頂推動了什麼的聲音。

她朝四周張望,無人,正是“偷”東西的好時機。

那是一個藏在暗格裡,有些撒開的小藥瓶。

柳靜姝盯著手中的這個瓷瓶,直到現在,她也不能確定這瓶子裡的東西是什麼。不能確定是陸郢要給俞溱柏的,還是俞溱柏給陸郢的。

這瓶子隨她從磐石關趕到潯棲,又來了遙安。一路磕磕絆絆,柳靜姝早已在一波波來勢洶洶的事潮裡,將它忘記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角落裡。

若非是今天身體不適得有些糊塗了……

她抿了抿嘴,將這瓶子推回了櫃子的最深處。她不知道它有什麼用,那麼在此刻,它就是沒用的。

唯一價值隻在那個“或許有用”上。

柳靜姝手轉了個彎,拿了件喜愛的青色襖子披在身上,關上櫃門前最後深深看了那個瓶子一眼。

然後是,“砰”——她出了門。

方才的那聲哀嚎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她想上街看看。

沈家的府邸並不算太繞,三兩步就走到了前院。一大早上的前院出奇得擁堵,柳靜姝還未走近,就聽見小心翼翼的一陣談論聲——“怎麼忽然暈了過去?剛還見好好的。”

便聽見急步聲由遠及近,近侍的家仆撥開了圍堵在那的人,柳靜姝不近不遠地同沈斂煙、賀春雪打了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