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柳靜姝你知道嗎,我老爹真的很喜歡你娘。他要我保護你,為的也是你娘。”
“但是他總在我麵前說他自己沒用,既護不住自己喜歡的人,又護不住自己賴以生存的家。我真的,真的很討厭聽到他這樣說他自己。”
“所以我犯了渾,我明知道跟那間竹屋有關係的人不是老爹,但卻覺得,如果你不知道‘齊筠’這個名字,又認為‘池溯’才是你的父親,是不是也算在某種程度上,全了老爹的念想?”
“對不起,柳靜姝,我知道這樣的心思還是挺齷齪的……”
“沒關係。”柳靜姝說,“一切都是陰差陽錯罷了。”
皆為時局馬前卒。
風微微,有鳥兒在啼叫,有些回暖了。院子裡,三個人抱膝而坐,安靜著。
良久,池霽問:“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後來的故事裡,有秋千。而我恰好看見過那樣一座有秋千的竹屋。”柳靜姝解釋道,“最主要的是,我後來越回想,就越覺得之前告訴我有關池溯消息的人,像是關鶴。”
“關鶴?”池霽驚訝。
“對,關鶴。”柳靜姝說,“雖然都大半年前的事了,有些記不清,但是我記得那個人的樣子。模樣、語氣、音色,還有一點活潑不靠譜的感覺,都很像是關鶴。”
“關鶴,關鶴……”池霽默念著,“噗哈哈哈哈……關鶴,真的是,一如既往啊!”
他那時候差他們想法子告訴柳靜姝這個消息,但得不讓人見著他們的模樣,畢竟那時候的他們,可還是暗中保護的三人組呢。
是真沒想到關鶴這個不靠譜的,不僅搞錯了竹屋的位置,還喬裝打扮得過於顯眼了。
真是,陰差陽錯啊。
晴空朗朗下,一條街外的關鶴打了個噴嚏,沒控製住噴到了一邊的曹荀臉上。京兆府尹家的這個少爺多少有點受不了,一臉嫌棄地撇開了頭,期期艾艾地看向了文嵐楓。
正逢街上有個特彆難逮的胭脂攤出攤了,文嵐楓猝不及防地被關鶴一拽,就迎向那個胭脂攤。
叫曹荀一臉的“精心準備”都落了空,憤憤不平地瞪了眼關鶴這個礙事的。
卻聽耳邊涼颼颼傳來一道聲音:“曹大人剛打了勝仗回來,按理說同京兆府尹有關係的這家那家,不都該帶著自家姑娘前來祝賀嗎?曹大人應該忙不過來吧?畢竟也是遙安一個難得的青年才俊啊,怎麼還有空來纏著我們,看她們姑娘買這買那的?”
像喝了一攤子陳年老醋似的,酸味都蔓延一條街外了。
曹荀奮力擦了把臉,回擊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彆是某人心眼沒個塊頭大,就見不得我來!”
鄔渡春本就笨嘴拙舌不會說話,聞言冷冷看了曹荀一眼,扭頭。
“哼!”
“哼?”曹荀盯著他,也抱了手扭頭,“哼!”
“哎,沈牧儀呢,回遙安有個七天了吧?還忙著呢?”曲水亭的院子裡,池霽這麼問道。
柳靜姝又在低頭縫補那件衣服了,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聞言頭也不抬:“許杭終於被捉了進去,光是兵部就有一堆事要處理。他父親是沉冤昭雪了,但聽說長期蟄伏在蘆國的人居然是許杭,變得有些鬱鬱寡歡。”
“他這幾天在兵部、皇帝、他父親麵前來回處理,忙得焦頭爛額,一點空都得不了。”
“文岱呢?”
“入獄了,勾結敵國、販賣消息,林林總總一堆罪名加起來,大概是要被處斬的。”
“那……文跡淵呢?”
“文跡淵……?”
飲馬街邊,沈牧儀剛出宮門,準備上馬到兵部去,餘光裡看見有個熟悉的人影衝過,似乎撞上了哪個無辜的路人,招來一聲罵。
他想看清楚是誰,身邊小廝卻小聲提醒今日事情過多,不宜繼續站下去了。
那個熟悉的人影早已遙遙不見,沈牧儀想了想,便也沒執著下去,翻身上馬離去。
而街上,正陪關鶴挑胭脂的文嵐楓如有所感,猛地扭頭。
“怎麼了?”關鶴幾聲詢問哪個顏色好看,不見人答,轉過身來看見文嵐楓擰眉盯著一處。
她探身而前,沒看見什麼特彆的:“嵐楓姐?”
跟在後頭鬥嘴的曹荀、鄔渡春也注意到了,紛紛伸長了脖子關心。
文嵐楓卻是搖了搖頭:“沒什麼,我看花眼了而已。”
她看了眼關鶴手中拿著的顏色,伸手拿了個,道:“這個好看,襯得更活潑些,適合你。”
陰影處,從前的少爺徹底成了喪家之犬,他抱著胳膊坐在一個廢棄的台階上,緊緊盯著文嵐楓:“姐姐……”
“姐姐……”文跡淵把頭埋進了雙臂之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