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新茶 春夏秋冬一個來回,她獨獨記……(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5204 字 9個月前

他在這樣的目光裡抓耳撓腮起來,心思卻不住地飛向那個被打斷的夢。呼吸止不住變得急促,他忽然好想走到文嵐楓的身邊,剖開自己胸膛,將那顆同她衣服一樣滾燙的心捧給她看。

然後說:文姑娘,雖然冒昧,但是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從鶴歸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起。

他在這樣的幻想裡變得麵紅耳赤。沈牧儀見他神思遊走,伸手往他臉前晃了晃:“曹荀?曹荀?你在想什麼呢?你爹都已經準備走了,你還不過去?”

曹荀一下回神,他本就在看見文嵐楓的時候因為心虛跳到了樹後,這會兒一大群人又橫在他和曹甫之間,自己算是一根毛都被擋得嚴嚴實實的。

也難怪他老爹壓根沒看見他人。

眼見曹甫心有餘悸地扶著牆慢悠悠遠去,曹荀立馬吹了個口哨,叫早就備好的馬車趕來。自己慌忙衝過去,著急忙慌裡還隱隱透著些落荒而逃。

“爹!爹!我在這兒!我沒有不來接你!”

像是不敢看文嵐楓,他連跑過他們身邊時都僵著脖子沒轉過來,可他意外地聽見那個聲音輕輕叫了他一聲:“曹荀?”

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都與夢中的重合了。

他追趕過去的腿刹那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轉過來。可一切“好像”都如鏡中花,他目光中的人正側著身,舉止親昵地與鄔渡春挨得特彆近。

曹荀反應過來,這一刻的文嵐楓明明沒在看他,也不可能在叫他。他登時變得失落,緩慢挪動的步伐都變得像是被灌上了水。

可曹荀不知道,就在他轉過去後,文嵐楓便再度轉了過來,視線落在他的背影上,有幾分若有所思。

“嵐楓,謝謝你幫我解開繩子。”鄔渡春裝作笨拙地將自己衣衫上“不經意”纏繞在一起的繩子歸置好,又“不小心”地擋住了文嵐楓看向曹荀的視線。

在擋住的那刻,他恍如初醒:“你是在看曹大人嗎?那我擋到你了,我馬上讓開。”

他腳還沒動,文嵐楓就摁住了他的動作:“沒事,不用讓,人也走遠了。”

文嵐楓原本隻是想叫住曹荀,問問他乾什麼躲在樹後,哪想到他不曾聽到,連跑姿都變得詭異起來。

她納悶地看曹荀一眼,抱過方才給鄔渡春解繩子時候丟給他的琴,拉上關鶴要走。

鄔渡春卻欲言又止地叫住了她:“那個……嵐楓。”

文嵐楓轉過來,紅色使得她格外抓人眼球:“怎麼了?”

鄔渡春還在回想方才那瞬曹荀的眼神,他看懂了曹荀眼中的掙紮,也明白他那種想要又不敢的心思。

他不是不知道醉語堂裡有許多小年輕暗暗愛慕著文嵐楓,他亦不例外。隻是,或許從前從沒有人想要踏出過那一步,他便也心安理得地讓自己這樣沒出息地沉默著。

可今夜風正好,他終於在一個莽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危機。

“我、我……”他鼓足勇氣想要開口,眼睛一對上文嵐楓的目光,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我就是忽然想起來,你那個弟弟怎麼辦?文家已經、已經……”

鄔渡春不知道他該怎麼說文家已經被抄斬了的事,抓耳撓腮地糾結在一個措辭上。他這般有異於常的舉動,惹來關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鄔大哥?”關鶴叫了他一聲,其實比起這麼不鹹不淡地叫他一聲,關鶴更想問他:你是不是今天吃錯什麼東西了?要不然為什麼從剛才的繩子起,就顯得特彆的……有毛病?

“我不知道。”文嵐楓給了答案,“但他有手有腳的,就算沒了文家的庇護,也能活下去的吧?”

鄔渡春的視線忽然下滑,落在文嵐楓腰間那個文家的信物上,他眼一閉,索性短暫地拋棄了情情愛愛的念頭:“文岱臨死前,我去牢中看過他,還……撞見了曹統領。”

做人要坦蕩,他碰到曹荀就是碰到了,即便不情願,也不屑於在這種話上做小文章。

文嵐楓有些意外:“嗯?”

“我一直想弄清楚,當年……你為什麼會走失。”

文嵐楓頓了會兒,笑笑:“嗯。”

……

定好了要去渭城,在遙安的日子便像有口鐘掛在大家腦袋上似的,過一天少一天。

禮部手上忙不迭地準備著“踏征”槿國的文書,沈牧儀倒是難得地空了下來。

他在一個回暖的日子裡提了壺酒來曲水亭,一進門就感覺今日的曲水亭比往日都要亮堂。柳靜姝抹了把汗抬頭的時候,就看見門那邊筆挺挺站了個人。

她眼睛一亮,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你怎麼來了?不是忙著做準備嗎?”

沈牧儀笑著晃了晃手裡的酒:“這樁事裡哪要我做什麼太多的準備?我得了空,倒是在家裡找出來一壺好酒,大概是從前許杭送給我爹的吧。池霽呢?他肯定會喜歡。”

他說著便走進來,還有些奇怪地四下張望了張望:“你們這是乾嘛呢?”

柳靜姝把笤帚放到一邊:“池霽說既然你準備去渭城弄個明白,他再待在遙安也沒什麼意思。掃清掃清這曲水亭,等人走了就也關了。”

“要關了?”沈牧儀有些驚訝,“他從前哪怕人不在這兒,也不見得要關了呀?”

柳靜姝動作一頓,雙手交疊放在笤帚柄上,又把下巴放在擱在上麵:“嗯……我是這麼問過他。但他說什麼,他昨日見了隻燕子歇在簷下,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了點什麼,他不喜歡。想來想去是遙安這處地方的緣故,反正也打算離開了,要不索性就關了吧。”

沈牧儀忽然不說什麼了,把酒放在桌角,背著手站在窗前。

柳靜姝借著明亮看他,窗框圈著他,與外頭的景色一同成了畫,她看見有枝桃花長進了窗裡,掛在沈牧儀束起的頭發旁。

春夏秋冬一個來回,她獨獨記著那個夏季。

睫毛掃過她的眼瞼,視線再垂下去的時候,她終於想起來那折扇子上有什麼。

她剛想說什麼,就看見沈牧儀半側過身來,擷過那朵越進來的桃花,說:“這日子過得太快了,乍一眼就開春了。”

柳靜姝便又去看桃花,她其實不記得這枝桃花是什麼時候長進來的,又是什麼時候開的。光禿禿的杆子上連片葉子都還沒發,花就先盛開了。

好像一夜之間與冬劃了個涇渭分明,然後偷偷摸摸告訴你,春來了。

她點點頭,抿了抿嘴道:“沈牧儀,我想起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