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幾個去你屋裡,本公主準你隨便吃。”
原非鼻尖一酸,頷首應下:“奴才謝公主厚愛。”
季時卿抬手喝了口茶,目光放在不遠處的海棠花樹上。
“雁歸都趕不上這麼好吃的西瓜了。”
方霖是沒功夫想西瓜好不好吃。晉豫侯才到嘉臨府,當天夜裡就遭了一次暗殺,幸虧方霖反應快,不然還真是不好交差。晉豫侯為此嚇病了,休息了七八天才啟程。
自嘉臨關出,兵分三路。方霖帶著儀仗走,使團單走一路,秦安帶著豫侯走河灘平原。
途中果不其然遭遇刺殺,秦安奮戰於刺客之中,長槍虎虎生風。
晉豫侯看著眼前悍匪劫殺,兩相纏鬥,屍身遍地,嚇得臉都白了。他躲在白楓身後,兔子一樣的眼裡都是驚慌。白楓護著他,秦安所帶禁軍也都圍護著他。
秦安看著羸弱的侯爺閃躲於亂箭之中,眼見著白楓將侯爺藏於身後,背後冷箭寒芒,他眸光掠過,頓了一下,豫侯尚且不知身後的危險,驚恐地盯著眼前。白楓被眼前的人糾纏,無暇分身。
秦安踏步飛跑過去,長槍一出,拆擋豫侯背後一劍,手臂一縮一伸長槍已經刺透刺客的身體。
白楓回過身來急問:“主子,沒事吧?”
豫侯深深吐了口氣,搖搖頭,蒼白的臉上儘是冷汗。待禁衛軍將匪徒斬滅,白楓扶著豫侯走到秦安身邊,豫侯朝他拱手一禮:“多謝將軍相救。”
秦安在豫侯麵前深深拜下:“今日讓侯爺受驚了,末將有罪。”
豫侯將他扶起,溫潤的聲音宛若清透的泉水:“今日多虧將軍相救,不然隻怕祟明要血濺當場。”
“保護侯爺,是末將的職責。”
入夜,宿在驛館。想到白日一番驚險,秦安特意又到豫侯門前請安:“今夜末將會守好侯爺,請侯爺安心入睡。”
“有勞秦將軍了。”他淡淡一笑,秦安又拱了拱手,退下去了。
看著秦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探看左右無人,白楓這才關上門。
他轉過身來對侯爺說:“今日主子此招實在凶險。”如今想來他仍是後怕,若晚一分,那柄劍便要刺入他的後背。
“要讓他們信,自然是要凶險時才有意義。”豫侯淡笑,抿了口茶,“這位方少將軍也不是好糊弄的。”
白楓蹙眉,轉念一想,驚道:“主子的意思是,今日的刺客是他安排的?”
豫侯捏著杯子瞧上麵魚紋圖案,沒有說話。嘴角一抹淡笑,越發疏淺。
是不是他安排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國這麼多人盯著他,要看的實力如何。那他便讓他們看,讓他們知道他傅南笙是如何的羸弱不堪。
九月,秋高氣爽,桂花香滿京城。晉豫侯就是在這樣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的日子到的邯鄲。
北城門外十裡長亭,迎親的隊伍緩緩而來。季時卿坐在那喝了口梅子湯,目光眺去,撇撇嘴:“真是磨磨蹭蹭。”
原非看著她,她百無聊賴地在桌子上擺弄石子。
“公主,方少將軍這次出京隻是迎親,不同往日,其實您不必來等的。”
“我答應過雁歸,他離京我在城門上送他,他回京我一定會在這裡迎他。”她笑了笑,“若不是那個什麼豫侯,雁歸肯定是快馬而來的。”
原非忍不住笑。公主不是個勤快的人,這個約定她卻一直守著,不論春夏秋冬抑或白天黑夜,隻要方世子回京,長亭外總有她的身影。
迎親隊伍過來,方霖看到了等在長亭裡的人,眼裡盈滿了笑。他雙腿夾馬腹,快馬向前,脫離了隊伍。
豫侯自馬車裡打開小窗,前方遠處,方霖正翻身下馬。他看到那穿黃衫的姑娘從亭子裡跑出來,燦爛一張笑臉,撲向那少年。少年舉止規矩,卻張開手臂將她抱了個滿懷。
他盯著看,不由得嫉妒。燦如陽光的姑娘,像隻小黃鸝一樣圍著他,太遠了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定是喋喋不休地說著。
車隊走近些,他看清了。鵝蛋臉,桃花眼,櫻桃唇,她笑得可真好看。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兩人一齊看了過來。豫侯的手一抖,竟不敢看她的目光。他感到羞恥,又為自己的怯懦而生氣。
他將簾子放下來,假裝不知道他們或許在議論他,那雙明媚的眼睛裡或許會露出憐憫和厭惡。
逃避可恥,但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