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出了門,原非迎上來。
“去見過薑大人了?”
“是,薑大人說,此事晉國不提,我們隻做不知。”原非還是有些擔心,“可是公主,河陽郡王一向受寵,上一次金鑾殿罰禁足也不過三五天就放出來了。這一次晉皇會善罷甘休嗎?”
平樂莞爾:“他當然不會。”
原非蹙眉。平樂說:“可他也不會貿然挑起此事。如今晉國才剛剛恢複生機,大楚物富民豐,此時挑開這件事,開戰是必然的結局,到時候麵臨敗局的絕不會是我大楚。晉皇不會為了一個死去的兒子將自己的皇權置於危險之地。”
他點了點頭:“還是公主看得透徹。”
“你想法兒告訴月華,今後行事務必小心,事不成不要緊,萬不可暴露身份,將自己置於險境。”
“是。”
雪霽天晴,平樂微微笑起來。
使團過了初三便啟程回楚,平樂和駙馬一直住到開春才啟程。初一那日的暴匪已查出身份,是之前□□餘孽,朝廷已經出兵圍剿,算是為兩位皇子報仇。
進宮辭行時,皇帝像個和藹的老父親,臨拜彆,皇帝說:“平樂啊,貴妃說與你一見如故,要送你禮物。你且去她宮裡,與她一敘。”
平樂福了福身,又聽皇帝說:“老六留下來吧,讓她們兩個女人家說話。”
他們對視一眼,平樂有些擔心,傅南笙微笑:“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平樂退了出去。皇帝斥退左右侍奉,殿內隻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鷹隼一般的眼睛裡是凶殘的光,皇帝睨著他的兒子,瞧他一張過分熟悉的臉,憤怒地斥責:“朕瞧你去了一趟楚國,膽子也大了。竟敢殘害你的兄弟。”
“兒臣聽不懂父皇在說什麼。”他盯著眼前的地麵,不卑不亢地回應。
“彆以為朕不知道,盛京城裡誰敢擄兩位皇子以至一死一傷。”
“父皇怎麼不信呢。有人就真的敢在盛京城裡擄走皇子,還敢在自己的院子裡濫用私刑。”他的聲音清淡,尾音還挑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皇帝盯著他沉默了許久,少年的眼裡有世事滄桑,但又多了一抹淩厲,曾經他藏著,如今是不願藏著了?
是羽翼豐滿了?還是隻是被個女人迷昏了頭?
出了大殿,傅南笙抬頭被洋洋灑灑的日光照得頭暈目眩。他緩步走下台階,心裡一腔憤懣。階下欄外竄出一道身影,他下意識的蹙眉,見著她月白的小臉鬆了口氣。
平樂擔憂地看著他:“皇上和你說了什麼?你臉色怎麼這樣不好?”
他輕輕一笑,摸摸她的頭:“我沒事。你怎麼沒去漪蘭殿?”
“我擔心你啊。”
傅南笙將她抱進懷裡,疲憊裡透出一點:“我沒事。”
平樂在他懷裡,心裡悶悶的。
離開盛京,一路遊山玩水,驅散了盛京那些記憶。在晉國境內一直安然,才過了晉境,走蓋源山,便遭了刺客。
刺客來人甚多,原非無暇分身護著平樂。白楓護在豫侯身前,迎麵劈來一刀,他不得已上前一步率先抵擋,一瞬間白楓便被包圍,侯爺落了單。
“主子!”白楓紅了眼,迎麵一劍呼來,他抬劍抵擋。平樂聽他呼聲抬頭看過去,腳下一動,旋身躍過去與她的駙馬站在一處。
“祟明,你沒事吧?”
“我沒事。”
更多的刺客圍向他們,平樂殺出一個口子,拉著他邊打邊退。
“公主!”原非旋劍回身便見著他們被追逐的身影,左右劈殺,連忙追上去。
被追至懸崖絕境,平樂蹙眉,今日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刺客轉眼已圍上來,平樂將傅南笙護在身後,一力抵擋。她把刺客阻攔在外,將傅南笙護在小小一隅。她手裡的劍已經沾滿了血,粘稠的往下滴落。左右刺客夾攻平樂分身乏術,她已疲憊不堪。
“小心!”傅南笙一聲呼和,平樂眼前一花,她被人拉扯一下後退,眼前擋住一個人,他的瞳孔因為疼痛而放大。
傅南笙的背後刺入兩枚飛刀。平樂抱住他,驚怒:“傅南笙。”
他笑了一下,溫柔地說:“不疼。”
“忍一下。”平樂將飛刀拔出甩手飛出去刺中兩個刺客。抬眼看到刺客又衝過來,平樂抱著傅南笙旋身,將他推開又與刺客纏鬥在一起。
她發了狠,也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用儘了狠厲將刺客斬殺。但她到底人單力薄,有刺客越過她衝向傅南笙。平樂拚著左肩受了一劍,將兩個刺客抹了脖。她衝向傅南笙身前,隻來得及替他擋住一擊。長劍沒入她的胸口,平樂嗚咽一聲,撤出肩膀,一腳將刺客踹飛。
傅南笙攬住平樂的身子,讓她靠自己懷裡,手指漸漸縮緊。
平樂已經累極,胸口的疼痛讓她幾乎不能再提起劍,握著劍的右手微微顫抖。她忍痛笑了一下,啐了一口血沫:“傅南笙,如果今天我們死在這兒,來世我就不纏著你了。”
說完不等傅南笙反應,她反身拉著他的手,兩三步跨出懸崖,一同墜了下去。
胸口和身上的傷都很疼,她雖習武,卻一直嬌氣怕疼。為什麼非要擋過去呢?
就當是還他替自己擋下的飛刀。她一向不喜歡欠債。
季時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一個人離她很近,卻怎麼也看不清臉,無論她怎麼奔跑著想靠近想看清,最後都是一樣的距離,一樣模糊的臉。
她驚醒,良久才回過神。放眼打量四周,這是間很簡陋的屋子,沒什麼陳設,隻不遠處有一張桌子兩條板凳,另一側有一個櫃子,門口旁堆了幾個壇子。她動了動胳膊,傷口很疼。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