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笙重見著天日有些恍惚,短短幾個時辰,卻好像過了半輩子。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地疼,他顧不上,他更擔心眼前這個穿著華服戴花冠的女子。除了大婚第二日進宮叩拜,這是第二次見著她穿公主的朝服。
“小九。”
季時卿回身朝齊大人一拜,溫聲有禮:“齊大人此恩,平樂銘記。”
齊大人跪了下來:“微臣惶恐。”
她看向傅南笙:“你先回府等我。”她向原非吩咐:“帶駙馬回府,請大夫來。”
白楓扶著他要奔馬車去,傅南笙抓住她的手腕,聲音顫抖:“你要去做什麼?”
“我去向皇兄請罪。”她笑起來,“放心,皇兄很疼我,他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他蹙眉解釋:“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是不是他做的已經不重要了。在醉臥樓給出她選擇的時候,她也知道自己會怎麼選了。
季時卿翻身上馬,看著他們的馬車走遠,這才調轉馬頭,直奔皇宮去。
上一次覺得這條路如此漫長,好像還是來請旨賜婚的時候,如今為了同一個人,她再次踏上這條漫長的路。也許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上書房外,汪監站在門口。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不肯讓任何人在裡麵伺候。
他瞧著公主遠遠走來,連忙跑下去接她。
“公主怎麼來了?”他想平樂大約是來為駙馬求情的,瞥了一眼她穿的華服,汪監攔住她,“公主,今日陛下心情不好,要不您改日再過來。”
季時卿像沒聽到一樣,她走到門口,這才扭頭朝汪成海說:“汪監,勞煩替我通報。”
“公主喲。”
殿門忽然打開,汪監側身站到一旁,門裡皇帝站著冷眼看她。
季時卿頭也不抬就跪了下去,跪地伏首,她顯少行這樣的大禮,規規矩矩沒有絲毫差錯。
“罪臣季時卿,私闖大牢,放走刑犯,特來請罪。”
皇帝靜默,她也不起來,汪監急得直抹汗。
“季時卿,你好大的膽子。”
“臣有罪,不敢拒辭。”
“滾回去。”皇帝惱喝一聲,甩了袖子要回去。
“陛下!”季時卿直起身子,急呼一聲,“駙馬之罪,罪在將來。臣願削爵以代其罪,求陛下寬恕。”
皇帝回過神來瞪著她,汪監驚歎一聲:“哎喲,我的好公主喲,您這是說什麼呢?”
“陛下,求陛下放過他吧。我自願貶為庶人,從此不入京師一步,求陛下賜他一條生路。”她重重地磕下頭去,她最珍愛的花冠磕向地麵。
“季時卿,你既求,朕便準你。從此,你有多遠給朕滾多遠!”
她鬆了口氣,將花冠摘下放在一旁,再叩首下去,眼淚滑落:“民女,叩謝皇恩。”
原非等在朝陽宮外,見她摘了花冠,脫了外袍,他焦急地問:“公主,您真的說了?”
“此後,彆叫我公主了。”
皇帝的聖旨隨之而來,全府上下跪在庭中接旨。
“承天運,陛下召:永安順慧明平樂公主,跋扈無禮,屢逆朕意,受奉而不知銜恩,位高而不做守則,枉為皇室貴親。特以此召,廢其公主之名,削其親王之爵,收其封地之奉,貶為庶民,永遷出京,無召不得歸!”
傅南笙聽著,手指蜷起。
“季時卿,接旨吧。”
她叩首,聲音乾澀:“民女接旨。
“皇上說,允您三日,三日後必須搬出公主府,離開京城。”
“多謝陛下。”
傳旨的人離開後,京城很快就傳開了這個消息。榮寵至極的平樂公主,一下子跌落泥潭。
傅南笙躺在床上,身上的傷口敷了藥已經不再刺痛。
白楓看著他家侯爺歎了口氣:“主子,這回九公主連身份都丟了,咱們要是跟她離了京,以後的路可就更難了,這一年來您在京城的籌劃可就都白費了。”
傅南笙沒理他。白楓蹲了下來,扒著他的床沿苦口婆心地勸:“主子,咱們已經籌謀的差不多,長昭軍裡進行的也很順利,而今既引起楚皇的警覺,若咱們再離京隻怕難再有這麼好的機會,盛京那邊要是怪罪下來……”
“閉嘴!”
“主子!我看您是被迷了心竅,快要忘了咱們來楚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