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給我這個？”

“因為拔頭發很麻煩啊。”

“你不吃頭發？”下弦壹的眼皮跳了一下，雖然活了兩百年，但她其實沒怎麼見過其他鬼吃人，她還以為他們是從上到下都吃的呢。

“因為頭發會糊嗓子啊，想想那種感覺，很難受吧？”

“那就是說你吃過頭發，”下弦壹再次展露出了她茂盛的求知欲，哪怕說出的話毛骨悚然，但表情依舊像稚童一樣無辜，“為什麼你要吃她的頭發。”

“誒？小壹居然對這個感興趣嗎？”童磨挑逗般地笑起來，卻沒有想起擦一擦嘴角的鮮血。

“告訴我。”

童磨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就好像是被弟弟妹妹纏著說念書第一天發生了什麼一樣：“我第一次見到那丫頭的時候是在一個雪夜呢。她被丈夫和婆婆打得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她帶著剛出生的孩子，沒有父母姐妹，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所以我就好心地收留了她。之後她在萬世極樂教養傷，雖然眼睛被打瞎了一隻，但是臉卻很漂亮呢。她一直抱著懷裡的孩子唱歌，每次的詞都不一樣，有時候中途還會變成什麼狸貓歌之類的，真是可愛呢，這個傻丫頭，連自己唱錯詞了都不知道。”

童磨邊說，還邊學著那姑娘的口吻唱起那首十多年都沒有再響起的歌謠，在遭到下弦壹的白眼後才咳了幾聲再次講述起來：“其實啊，我一開始是不打算吃她的，雖然她有點笨，但真的很漂亮，唱歌也很好聽。畢竟有真正內心善良的人留在身邊心情也會變好呢，小壹也是這麼認為的吧~我原本是打算在她壽終正寢之前，一直把她留在身邊的...但是雖然那傻丫頭腦袋不太靈光，但直覺卻非常敏銳，我吃教徒的事很快就被她發現了。無論我怎麼解釋，她都無法理解我的善行，她對我破口大罵，說我一直在欺騙大家，之後就帶著孩子逃走了。所以我就把她給吃掉啦。”

童磨前言不搭後語地結束了這段回憶，這個敷衍的結局顯然不合下弦壹的意，她再次沒眼色地追問道：“你為什麼要吃掉她？”

“因為她就算回去了也隻會被她的丈夫婆婆虐待，帶著孩子在荒郊野嶺裡也活不了多久，還不如被我吃掉呢。誒呀，真是的，一想起她的味道，搞得今晚的夜宵都不美味了。”

下弦壹這時臉上顯露出了符合她外表的嘲諷：“居然是有理由才吃的嗎？我還以為上弦貳吃人是想吃就吃不需要理由的呢。”

“因為我那個時候已經吃飽了啊，就像是吃了飯還想再吃點心，就是需要借口的啊。不過呢，我可是相當認真地把她吃掉了，連一根骨頭都沒剩，當然頭發也全部被我吃進去了哦~”童磨仰起頭，他驕傲的語氣似乎是在期待得到誇獎，“臨死前她還不忘把孩子丟下山崖，這麼高的高度，掉下去肯定會沒命的，到死都是個傻丫頭啊。她的一生多麼不幸啊，她可曾有過幸福的時光嗎？真是一段毫無意義的人生呀~”

“你覺得她不幸嗎？”下弦壹的表情再次懵懂起來，若非站在她麵前的是不懂感情的鬼，恐怕會被當做精神分裂的病人，“你不是認為被自己吃掉的人都會通往極樂嗎？”

童磨霎時愣住了，微笑凝固在臉上。不是往日他那副故意裝糊塗的討厭樣，而是真正地陷入了沉思，也真正地尋找不出可以解釋這一點的理由。他的嘴唇上下扇動，早已凝固的鮮血再次流動起來。

“說起來，伊黑先生喜歡蜜璃對吧。”

聽到這話的小芭內被唾液嗆到，開始猛烈地咳嗽，剛剛還在和他切磋的迦爾納下意識拍了拍他的背，但迦爾納一時還沒把力度調整到正常，這一掌下去差點把小芭內打出內傷。

“你這家夥在說什麼鬼話啊！”

這下迦爾納是真的使勁了，不過在立香的眼神示意下，還是乖乖地撤了手。

小芭內顯然沒有看見兩人無聲的交流，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如果不是臉上纏了繃帶，立香立刻就能看見他緋紅的臉頰。不過哪怕看不到，立香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立刻故弄玄虛起來：“誒？原來是我猜錯了啊。其實呢，我覺得伊黑先生和蜜璃是很般配的，所以才失禮地問出了這種問題，真是對不起。現在我就去告訴山本先生。”

“站住！”現在顧不上彆的，小芭內立刻拉住了準備離開的立香，“山本是誰？”

“誒？你不知道山本先生嗎？”

你當然不知道啦，因為這個人根本就是我編出來的嘛。立香在內心吐吐舌頭，繼續開始下一波輸出：“他是城裡一家有錢人家的少爺啦，最近一直在追求蜜璃，你難道不知道嗎？”

小芭內終於從剛剛的焦急狀態中反應過來，再次恢複了冷靜：“什麼山本先生，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立香故意裝作一副憐憫的表情，“畢竟...算了...”

小芭內原本已經猜出她是在詐他，可她現在這副模樣又不得不再讓小芭內多留幾分心，特彆是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更讓人不爽。

而在小芭內身後，迦爾納正茫然地看著立香，如果不是在迦勒底學會了少許的讀空氣，恐怕他現在已經直接開口表達疑問了。

山本先生是誰？為什麼Master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

立香趕緊在小芭內低頭沉思的時候用魔術回路和迦爾納對話：“待會再解釋給你聽。”

迦爾納會心一笑，雖然看不出來他到底理解了些什麼，但至少可以確定他現在心情不錯。

“Master！”早早拿到劇本的玉藻前橫衝直撞地闖進訓練場，一把挽住立香，“討厭，居然把賢妻一個人落在房間裡。作為懲罰，Master必須得陪我去逛街！”

“誒？可是我約好了和蜜璃一起去吃飯誒，”立香棒讀著，她知道現在就算她演技再爛也無法挽回小芭內的理智了，玉藻前給力地立刻推著輪椅離開，而立香則裝過頭向小芭內囑咐道，“伊黑先生如果有空的話請幫我去陪一下蜜璃吧，就在那家定食屋，你認識的吧？”

而迦爾納也靈子化跟隨兩人離開了，徒留小芭內一人在原地發呆。

山本什麼的，是騙我的吧。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前往定食屋的腳步還是沒有停下。

而立香等人自然沒有去街上，而是直接回了房間，一關上門玉藻前就趴到床上笑作一團。迦爾納則是一直沒有忘記立香的承諾：“Master，到底是什麼情況？山本究竟是誰？”

“嗯...其實山本是我編出來騙伊黑先生的。”

“是在撒謊嗎？迦勒底的家長係從者們明明經常說不可以撒謊啊。”

“但是有的時候我們也需要善意的謊言啊，”立香一本正經地開始了小課堂，“伊黑先生和蜜璃明明互相暗戀，但是兩個人都不敢說出口。我現在騙他們一下，讓他們有契機發生交流，運氣好的話他們恐怕現在已經互訴心意了，那我這不是做了好事一樁嗎？”

迦爾納茫然了幾秒，之後又是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雖然並沒有人知道他悟到了什麼，但總之能讓他明白就好。

而事情的發展也確實如立香所願，當下午兩人回到鬼殺隊的時候，正緊緊地牽著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