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完抬頭，一輛黑色的加長賓利突然在他麵前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探出一個老頭的臉來。

“江赫小兄弟，巧呀！”

江赫的視線還停留在豪車上，心裡陣陣驚歎，看到那人的臉時，都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想起，這人就是那次瑪莎拉蒂晚宴上坐他身邊老頭，叫什麼來著……金文傲？

沒想到這老頭還認得他。

“原來是您呀！”江赫彎腰，跟他打了個招呼。

金老頭指了指商場後的一座大酒店，“朋友的酒店開業，來參加開業儀式。”

“哦，”江赫應道。

“小兄弟，”金老頭把一條手臂支在車窗上，“上回我記得你說，你是中俄混血，對吧？剛好，過兩天我有一個俄國客戶要來，他有個兒子，跟你差不多大，我想請你幫忙招待一下，你有空不？賞個臉。”

金老頭“賞個臉”這句話都說出口了，江赫能“不賞”嗎？

當即應下，“當然有空，您老叫一聲就行。”

“爽快！”金老頭手在車窗上拍了拍，笑著說，“到時候我微信叫你。”

***

金老頭請江赫一起去打高爾夫球，還派了車子來接他。

江赫心想這樣的人物和這樣的場合，總得拾掇得像樣點才行，便去找老林借了套大牌衣服，都是帶著奢侈品logo的新款，他還臨時看了點視頻，粗略地學習了一下高爾夫球的打法。

連同江赫在內，金文傲他們一行有十個人，全是生意場上的老爺們，主角則是那位俄羅斯客戶，隨行有翻譯，交流倒不困難。請江赫來，也確實是為了陪伴那位客戶的兒子。

那俄羅斯少年的個子跟江赫差不多，帶著點陰鬱的氣質，顯得悶悶不樂，好像煩透了這種社交活動。隻在看到江赫時，臉上才有了點高興的神情。

他伸出說，用俄語跟江赫說話：“Здравствыйте. ”（你好。）

江赫來之前補了幾句俄語，“你好”這種話他還是聽得懂的，於是也伸出手，“Здравствыйте. ”

金文傲在一旁笑嘻嘻，拍了拍江赫的肩膀，“今天，你得幫我招待好嘍。”

“當然，”江赫說，臉上充滿了自信。

那俄羅斯少年又說：“МенязовутИванИвановичИванов, каквас зовут? ”（我叫伊萬·伊萬諾維奇·伊萬諾夫，你叫什麼名字？）

這下，江赫聽不懂了。

但是他不緊張，他一向很有語言天賦，小時候文藝彙演他還上台唱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首俄語歌，到現在他還記得歌詞，於是臨時拿來應付。

他回答：“Неслышны всадудажешорохи.”（深夜花園裡四處靜悄悄。）

俄羅斯少年伊萬聽了，一愣，隨後才說：“ Тебетоженравитсяэтапесня? ”（你也很喜歡那首歌嗎？）

江赫：“Всёздесьзамерлодоутра,Еслибзна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萬籟俱寂，隻有風兒在輕輕唱，夜色多麼好，心兒多爽朗。）

伊萬·伊萬諾維奇·伊萬諾夫傻了眼。

金文傲老頭哈哈哈笑了起來，拍拍江赫的肩膀，“好好好，這哥兒我就留給你了，一定要幫我招待好！”

說完，金老頭笑著從兩個少年之間走了過去。

江赫便換了口英文跟伊萬說話，“我叫伊森，抱歉，我不太會說俄語。”

伊萬才明白過來，好在他英語也不錯，兩個人交流無礙。

伊萬：“金叔叔說，你母親是俄羅斯人。”

江赫：“實不相瞞，我母親其實是烏克蘭人，她後來移民到了俄羅斯。”

伊萬：“真是巧，我外祖母也是烏克蘭人，你會說烏克蘭語嗎？”

江赫點頭，小時候他媽教過他，雖然好多年不說了，但他大體上沒忘，日常的交談還是可以的，伊萬便又用烏克蘭語與他對話。

兩個少年很快就聊開了，有說有笑。

金文傲在不遠處打球，時不時就朝他們張望兩眼，看這頭其樂融融的樣子，臉上帶笑，心裡很是滿意。

兩個少年有些無聊地在草坪上晃蕩，伊萬說：“這種場合真是無聊透頂，你會不會也很厭倦？”

在他看來，江赫應該也是跟他一樣商人家庭的出生。

“頭一次來中國？”江赫問。

伊萬：“第三次來了。都說中國很有趣，但每一次來都是這樣沒完沒了的商業應酬。”

江赫用鞋間去踢草間的石頭，踢了幾次，才想起他的鞋子是租來的，踢壞了要賠，立馬“住了腳”。他腦子一轉，有了個主意，“要不，我帶你去外麵逛逛？彆打高爾夫球了。”

伊萬神情興奮，“真的？”

江赫點頭：“我來當你導遊。”

說完後，他到金老頭跟前去，說想帶伊萬去彆的地方看看。金老頭手一揮，“去吧，讓我的司機帶你們，想去哪裡，吩咐他一聲就是。”

江赫便帶著這位新交的俄羅斯朋友到外頭晃蕩去了，其實也無非就是遊遊湖，帶他到景區和古鎮裡走一圈而已，然後，再去美食街去吃些地道的特色菜，一整天很快就消磨過去了。伊萬倒是很興奮，看什麼都覺得新奇有趣。

太陽一落，天一黑，江赫還想帶他去吃大排檔和路邊燒烤，他覺得大排檔和路邊燒烤才是最地道的中國特色，再配上幾瓶啤酒，感覺就全在裡麵了。

結果正找著路邊攤，金老頭的電話打過來了，他在大酒店裡設了宴，讓他們回去吃飯。

江赫隻能把伊萬帶回去，去參加那些商業大佬的晚宴。那些大佬講的話江赫是半懂不懂，他隻是恰如其分地坐在伊萬身邊，像是伊萬的一個陪客，這一場下來，也算是讓他見了世麵。

所有的接待全部結束後，江赫跟著金文傲把俄羅斯客戶送到了酒店門口，伊萬跟江赫擁抱了一下，以國際禮儀告了個彆。

“江赫小兄弟呐，”金文傲笑哈哈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今天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