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隻知道跪著。什麼也不敢說,不敢做,甚至恨不得將呼吸也停止下來,好讓她忘記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道這樣的煎熬過了多久,耳邊終於聽到了一絲聲響。
是她輕輕的嗤笑聲。
趙七聽得一頭霧水,越發緊張起來。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這笑,笑的並非趙七,而是她自己……怎麼竟問起這個人來了?到底沉不住氣了麼?
她越是想,越是笑得起勁。
可不是?否則,怎麼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闖進這裡?
不是不知道,她一轉身,會有多少消息傳進那人的耳中。
不是不憤怒,當她知道他出賣自己的秘密以換取自己一時之安的時候。
不是不明白,那對隱藏在麵具下的眼中,那杆承載著讚許與懷疑的秤,微妙平衡會向哪邊傾斜。
可是,強烈的預感依舊驅使著她來到這裡。
儘管,她連見到了他應該說什麼也沒有想好。
譴責他的忘恩負義?
他這麼做,無非是為了擺明立場。利用她與沒藏的敵對關係相互牽製,造成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結果,使得他這個掌握著所有信息的中間人,成為最不能被拱上水麵的那一個。
不得不說,相比起單純的恩義,對於一個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孩子來說,利害關係……到底是更值得信任一些。
對此,她無以置喙。她之所以會在這裡,隻是覺得事情太不尋常。或許,她是不夠了解他,卻已足夠了解那個找了她多年碴的家夥。
沒藏豈是個可以容忍自己被無名小卒擺了一道的人?以他的心胸,哪怕會因此而失去對敵人的製橫,也會下狠手除掉每一個曾經招惹過他的人。
這雖是沒藏不成材的地方,卻也是他可怕的地方。一個人若開始由著性子,毫無道理的咬起人來,那便不是人,是瘋狗了。人,總是不能跟瘋狗鬥的。
所以,他的計劃本無問題,隻是倒底天真了些。
而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條瘋狗尋到他的蹤跡,咬上去之前找到他,提醒他……如果他願意的話,保護他。
可是他,卻在這個緊要關頭,消失了……
這一天,她去過每一處他可能出現的地方,甚至不避嫌的直闖進他的屋裡。可是沒有。當一個人存心躲你的時候,又如何能夠輕易找到?
本來,她尚可以自我安慰,對方這幾日必然也會全力尋找他的蹤跡,他這般銷聲匿跡,說不定恰恰避了開來。然而,整整五天過去,那邊卻一點風聲也聽不到,一切似乎都預示著,事情還遠沒有那麼簡單。
正因為無法預料到會發生什麼,所以她慌了。她沒有再拖下去的資本。明晚申時,就是她新任務出發的最後期限。倘若在那之前,他依舊不肯現身的話……
她不敢多想。容不得再多逗留,她必須動身去下一個地方。可是,下一個地方又是哪裡呢?
好在,就在轉身的一刹那,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妍君好走。”
一個尋常的,謙恭的聲音,讓她注意到了腳邊這個卑微的影子。然後,在某一時刻,仿佛有什麼突然自腦海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