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源於一種名為希望，亦或是期待的東西。

“哎，我說……她能給你的，本君不能嗎？為什麼你就這麼死心塌地的幫著她與本君作對？就因為她才是首席刺客，本君第二嗎！不就是個名號嗎？本君哪裡比她差？憑什麼你們他媽的都是這一個德性，眼裡隻看得到那個女人！尤其是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崽子，知不知道是誰救了你的命？”

沒藏的話，還在繼續。從最初的猜測疑惑已經演變成失去理智的咆哮。

小揚不懂他在不平什麼，在他的眼裡，他們之間的差距是那樣的大而又顯而易見。

“白楊性甚勁直，堪為屋材，折則折矣，終不曲撓。”今日的大殿上，女子驕傲的眼神令小揚想起了兒時於萬卷閣隨手翻到的一卷數目上寫的這麼一句話。

寧折不彎，曾經對他而言那麼遙遠虛假卻又耀眼奪目的不可能，她做到了。她隻是站在那裡，便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了那種名為“風骨”的東西。而此後，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更是都在向他證明著，那些他原本從不相信的，所否定的，蔑視的……一直都存在著。

而她，似乎就像是為了向小揚證明這些而出現。當一切的妄想與不可能集中在了這一副軀殼上，她，就成為了一切希望與期待的化身。這令某事某刻，小揚的腦海中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念頭：

隻要這個人，這個背影能夠在前方繼續這樣走下去，他便有理由去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些什麼是真的了……

當然，有些話，隻說給懂得人聽。

對於沒藏這樣的，小揚也隻有笑著聳聳肩：

“好處就是，至少，她不會害我，不會將不相乾的人拉來墊背。千君此刻怨我不知好歹，不如先問問今天在大殿對峙，如果換做千君你被人脅迫，會不會為了圓自己的謊出而賣我。”

他當然會，事實上，他也曾經以為每一個人麵對那樣的選擇時都會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而誣陷對方說的是謊言。今日他本來隻是想看看那個女子是怎樣狼狽的去斬斷自己一手培養的羽翼，卻沒想到會是那樣一個結果。這令他從中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然而對於這件事情，沒藏終究是無話可說的。確切的說，是他根本不想分辨什麼，不錯，今日的事情原本就在他的計劃之中，整件事情他根本就不打算否認。他從不認為小揚會笨到聽不出來，他驚訝的隻是這小子竟然有膽子當場報複他，而且那麼短短的時間裡，捉摸出這麼一套活靈活現的說辭。

那時候他是既驚且怒，卻也極度佩服的。但誰也不知道，更多的是心寒。因為當門主的話一下來，他就明白了，他那高高在上的主子直到此時此刻也仍在偏袒她——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那少年嘴裡那樣牽強的說辭，真的能打消那個人的懷疑麼？隻有這小子會相信吧？也隻有熟悉如他，才會懂得，門主會放了她，隻不過是終究找到了維護她的理由。

“沒藏，你真的以為。今天，就是來審我的？”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的。隻是一直不肯放棄不願承認。原來無論他怎樣努力，在那個人的眼裡他永遠都隻是一把生鏽的刀，比不過一把把嶄新的鋒利之劍。

無奈？小揚有些驚訝。他竟然在那張向來隻有憤怒與陰毒的的臉上見到了一絲無奈的情緒。這似乎令小揚心裡那個齷齪惡毒的形象向一個正常人稍稍有了些靠近。可惜，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深究這些了。此時此刻，他隻是恨不能早一點離開背後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前因已經種下，後果不得而知，罷了，不去想了吧……

於是，當沒藏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人在五丈之外了。

遠遠的，看著小揚那尚顯得單薄稚嫩的背影，沒藏的伴著陣陣冷笑的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聽得到：

“不會害人，不會將不相乾的人拉來墊背嗎？你這拙劣的偽裝，也隻有這樣的小孩子會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