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眼下我們同坐一條船,一路上我會保護你。”
“我隻怕,錯上了賊船,半路被人丟水。”
小揚垂下眼眸,回憶起他被帶到這裡來之後的所見所聞。
這師兄弟五人,雖說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卻個個性格迥異。這油滑不羈的老三顯然就要比那嚴肅正經的大師兄難辦的多,偏偏留下的卻是他……
“那你要怎樣才信?如果你要我……”
“免了吧!”然而,對方的眼裡卻放著精明的光打斷了他最後試圖做出的努力,伸出一根手指囂張的在他麵前擺動道,“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的。”
“為什麼?”小揚冷冷的問。他想不通,一個不過剛剛認識自己,連話也沒說過幾句的人怎麼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如此堅決。
“因為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說實話。”對方神秘的一笑,支起身子往上梁柱愜意一靠,“師傅曾經告訴過我們,一個人在麵對彆人的嘲諷時能做到毫不動怒,隻有兩種可能,一,就是像我的四弟一樣天性和善涵養極好。你顯然不是。那就隻能是第二種,彆有所圖,忍辱負重。”
這番話,像一支勁箭精確的插進小揚營造的假像中。一語中的,他無話可說。
一股濃煙就在這時撲進廟宇,鑽入兩人的鼻息當中。小揚知道,不能再等了。於是他轉身便消失在了破廟的門口,連看也沒有多看這個方才還許諾要保護的人一眼。
午夜的山路,在腳下曲折坎坷。一片漆黑當中,他花了整整一刻鐘的時間才找到下山的路。汗水已經浸透整片衣襟,顛簸的路途令他幾乎每走一步都得死咬牙關。
他傷的,其實一點也不比廟裡的少年輕。甚至可以說在他習慣性的拖延和大師兄莫名的狠手下,變得更加嚴重。可他之所以還能走,而廟裡的少年卻連靠坐在一旁也顯得吃力,卻是托了幼時門中那特殊生活方式的福。
說什麼那段並不美麗的童年教會了他怎樣生存,其實說白了與這些尋常江湖少年最大的不同也就隻有一點。
就像那少年說的,他留下,等他的師兄弟們。
而他,隻是沒有可以等的人。
火勢,越來越大。就算是半山腰上也被濃煙漸漸覆蓋,原本就難以辨析的景象變得更加模糊。
那師兄弟幾人,下了山之後就再無回音,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設下的陣法是否還守得住。小揚這一路在夜色與煙霧中磕磕絆絆摸索著往山下走,一個人也沒有遇見,這令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清晰的在心中盤踞起來。
下山的路,隻有一條。需從一片岩石區中經過,穿過一塊自中劈裂開來的巨大岩石的縫隙才能進入草木茂盛的林子,分叉漸漸多起來。然而在此之前如果發現敵情,那便隻有狹路相逢的份兒了。
偏偏,世上的事兒就是這麼不巧。
就在小揚即將轉過這條單行山路的最後一個彎道步入灌木林區的時候,前方的拐角後,突然響起一片沙沙的草木湧動聲。
不是風吹樹葉的自然韻律,而是錯雜而富有節奏的——人的步伐。
意識到這一點,小揚僅僅花了一瞬的時間便理清了眼下自身的處境。
那沙沙的正在迅速靠近著聲音,至少有十餘個人,而且,隻可能是敵人。前無去路,兩旁都是陡峭的石壁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除了拖著這副笨拙的身體原路折回,他彆無選擇。如果不是夜色所掩,煙霧遮蔽,小揚此刻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
隻不過,當廟宇裡的少年再一次從黑漆漆的廟門口捕捉到小揚狼狽的身影的時候,他的臉色比之小揚卻隻有更加難看
有敵闖入,陣破,那他的師兄弟們……
於是,就在這樣的夜色下,身處一觸即發的危機當中,兩個身受重傷走投無路的少年,即將迎接他們的,是一場空前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