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巨響,支撐西北角乾門的最後一根柱石轟然倒塌。
熊熊烈焰鋪天蓋地的衝進早已殘破不堪的陣域當中,一瞬間方才還靜靜沉睡在寂寂夜色當中的金石之陣,轉眼就成了焦炎地獄。
瘋狂的火焰挾著滾滾熱浪一次次的衝向滿身狼狽的大師兄,眼見這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轉眼就要化作這百頃焦土的其中一捧。就在這時一個清晰而短促的口令,自背後朗朗響起:
“引火!”
隻見話未落音,一株尚未燒著的參天大樹已驟然於麵前倒下。而那原本氣勢洶洶撲來的火舌,突然就像好不容易尋到了獵物的猛獸,卷上大樹的枝葉,一口便將獵物吞得渣都不剩。
就是這瞬間發生的事情,使火焰改了去路。大師兄得以死裡逃生,他首先想到了那個人。
此時此地,能有這樣的本事的,也隻得一人。
“老四,趕緊給我回去,這裡不用你幫忙!”他頭也不回便衝來人吼道。
“大師兄!”陣域之外,衛黔之看著依舊苦苦支撐的師兄,焦急的大聲喊道:
“守不住了,棄陣吧!”
“說什麼呢!”陣中人猛的回過頭,眉眼之間竟一掃往日的樸實敦厚,一片凜然之色,宛如九天神將,不怒自威 。
麵對著大師兄的堅持,衛黔之清秀的臉上顯出無法掩飾的難色。長了幾回嘴,方將噩耗說了出來:
“大師兄,不要撐了……陣,已破。”
陣,已破。
陣破……
巨大的驚訝終於令他停手,退出陣外來到師弟身邊。
“我們人手不夠,他們借著火勢不消一炷香時間便破了巽門。”衛黔之的臉上現出一片悲涼之色,嘴上卻一刻不停的解說道:
“此陣名為八荒,遵循的是八方陣門相生相息,生生不止的原理。一門破,則門門破。眼下,已決計撐不下去了,我們必須馬上撤離。你此去向東便是坎門,坎屬水,於火攻之中能支撐最久,你從坎門出陣。我去坤震二門通知二師兄和小燎!”
說著,便推攘著師兄往陣外去,而自己則轉身便要折回另一處陣門,卻不想被大師兄一把拉住。
“等等,老三還在廟裡!我們走了,他怎麼辦?”
原以為師弟隻是情急之下一時忘了,於是大師兄忍不住出言提醒。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卻是對方望著他的眼睛用顫抖的聲音咬出幾個字:
“沒有辦法……”
“你說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有辦法,大師兄。”衛黔之猛然低下頭,再抬起頭時已淚流滿麵,“是我的錯,陣法遠不如我預計的時間撐得久。現在已經晚了,破廟離得太遠,陣破之後,敵人已長驅直入,現在無論我們如何趕,都已無法比他們先到達破廟了。此刻趕回去,非但來不及,更是隻有與敵人碰個照麵的結果,他們人太多了,我們……”
“難道就因為這樣就要我棄兄弟而不顧!”
顧不上聽完,此時此刻所有憤怒,不甘和難以置信的都寫在了大師兄那一雙赤紅的雙眼裡。紅得就像那漫天的煙霞烈火,燒著了夜空和樹林也燒著了每一個人的心。
“你給我聽著!我們從小到大,十幾年的兄弟……”
他緩緩的說著,忽然揪過師弟的衣領,深吸一口氣壓下聲音的顫抖,湊到他的耳邊,一字一句的道:
“就!是!死!我也不能讓他一個人!”
衣領鬆開,衛黔之在他的大師兄眼裡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小克和小燎,就交給你了。師傅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你們一路向北就可以遇見他。如果見了,記得告訴他老人家千萬莫要再過來,敵人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敏銳凶狠得多,看起來,我們一早就被人盯上了,他們隻是一直在尋找時機出手。搗毀江湖暗殺組織的計劃遠比我們想象得更難完成,務必要慎之又慎!”
說罷這些,他便再不多話。一把將師弟一把推開,轉身便向位於陣心的破廟方向馳去。
衛黔之一見,立刻大驚追去,一邊追一邊在身後呼道,可對方理也不理,絲毫沒有減慢丁點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