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日,洛微大多待在屋裡,每日寫寫畫畫,甚少出門,倒有些像剛到彆院時的樣子。
小蕙看她畫得認真,忍不出探頭去看。
畫上女子纖纖素手,垂眉溫酒,對麵的男子坐姿閒適,眼帶笑意。角落裡隨意堆放著二三酒壇,紅泥火爐燒得正旺,窗邊紗簾飛舞,隱約可見夜空裡的皎皎明月。
小蕙捂嘴偷笑,明知故問:“這畫的是雲大人和姑娘吧?”
洛微把畫放到旁邊晾乾,聞言坦蕩一笑,也不遮掩:“是啊,而且我正想拜托你呢,除了這個,還有之前你幫忙收著的那幾幅畫。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找個合適的時間,一齊送給他。”
臨到這會兒了,小蕙反而有些緊張,扭捏了半天,才說道:“姑娘要不還是自己送吧?或者讓小錦送也行。奴婢笨手笨腳的,怕誤了姑娘的事兒。”
“不用,之前明明我們已經說好了的,哪兒有事到臨頭,又推給彆人的?”洛微笑著搖頭,又似是羞澀地低了頭,輕聲道:“再說了,都沒有姑娘家親自送的,你不肯幫我麼?”
佳人軟語相求,小蕙一時被衝昏了頭腦,拍著胸脯應承了下來。
洛微眨眨眼,笑道:“說好了哦,這可是我們之前的小秘密。要是給得早了,可就不靈了。”小蕙連連點頭。
洛微在畫紙上方虛空一拂,而後收手捏了捏邊緣:“差不多全乾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小蕙不太相信,倒比洛微還緊張畫被糟蹋了,準備伸手確認一番,沒想到洛微直接將畫遞到了她手中:“不用裝裱了,本就是隨手玩樂之作。”
小蕙小心翼翼地捧著,觸及畫紙中央,雖比尋常畫作要厚些,但確實全乾了。
小蕙驚歎不已,對洛微的崇拜又增添了幾分。她擠眉弄眼道:“就算姑娘不弄,雲大人也會幫姑娘裱起來的。咱這屋裡掛的畫啊,哪一副不是雲大人親手裝裱的。”
洛微心有所動,抬頭環視了屋內一圈,歎道:“是啊,也就他會陪著我瞎胡鬨了。”
雲琛回來時,洛微正坐在窗前看書。桌上散落著書卷,東一本西一本,堆得到處都是。
遭逢幾次起落,他如今十分享受與洛微的家常日子,見狀樂得卷了袖子替她收拾,閒話道:“研究什麼呢?把書都全翻出來了。”
洛微放下書,麵露困惑之色:“最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想著從書裡找一找,看看能不能理出個頭緒。”
雲琛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笑道:“那你還不如直接問我。彆的倒罷了,你是怎麼樣想的去話本裡找說法?”
“是啊,”洛微歎了口氣,說道:“我原本想著話本裡包羅萬象,真真假假的,總會有些蹤跡可尋。沒想到,居然一無所獲。”
洛微原本並未在師門的事情上多留心,隻打算迅速了結此地的事情後,悄然離去。誰料偶然一次外出找岑淮複診時,意外地發現當今世上,竟然沒有與九韶宮關聯的半點東西。
她覺得奇怪,十年並不長,以師門昔日的名望,即便徹底歸隱,也不該如這般蹤跡全無。於是她旁敲側擊問了岑淮和茶樓小二,可惜他們說起江湖故事頭頭是道,卻毫無九韶宮的痕跡。
甚至往前推十年,推二十年,他們連各派創派祖師都提到了,就是沒有九韶宮。
後來外出的時候,洛微趁兩個丫鬟不注意,偷偷在柳河南岸的牆上留下了暗號。若是城中的九韶弟子看到,想來會有動靜。可惜一連等了數日,杳無音信。
她心裡愈加不安,更不敢輕易顯露出來,隻不動聲色地翻遍了彆院裡的書籍。結果也沒有找到任何與九韶宮有關的隻言片語,甚至連九韶二字都無。
雲琛與洛微實際的年歲相仿,又曾南征北戰,肯定清楚缺失的這段年月究竟發生了何事。
問他是最容易和最有效的法子,可九韶宮牽扯複雜,尤其和楚王容徵脫不了乾係,要是貿然提起,隻怕會招致大禍。
明明蕭韶臨終前交代遠離朝廷,她卻偏偏喜歡上了殿前司的人,算什麼道理。
洛微抿嘴一笑,瞧見他手裡的《懷安將軍傳》,換了個保險的話題:“其實就是我突發奇想,也不是什麼非知道不可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