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答道:“雲琛,雲澹的弟弟。九年前跟著中原皇帝回了京城,一直待在殿前司。不知為何,這次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來了靈州。”
胡詡搖搖頭,歎道:“難怪難怪……貧道聽聞雲琛武功絕倫,尤善陣法。中原皇帝把他派來,看來是早有預料,這仗不好打嘍!”
“陰險狡詐的中原人,果然不可信任!就連耶律餘都是留著肮臟血的賤種!”耶律烈手指捏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道,但看見胡詡,又想起方才竟連他都罵了進去。
畢竟此時還需對方相助,耶律烈連忙躬身道歉:“還請仙師教我!”
胡詡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做派,緩緩擺手:“貧道已是方外之人,早不與俗世相乾了。如今還留有一計,足以破解此劫。”
耶律烈大喜,急忙問策。
胡詡道:“方才我們強攻了幾次城牆,雲澹在城下已是傷亡慘重,心力交瘁。如今雖轉至西方,但我們原地留下的火陣兵將仍然不容小覷。水生木,木生火,如果再加上中央的木陣兵將呢?”
他伸手指了指木陣統領,耶律烈的長子耶律拓,說道:“雲家兄弟情深,戰場上配合無間,所向披靡。這是優點,卻也是弱點。三十六計裡有圍魏救趙的計策,如果殺了雲澹,雲琛自然不戰而潰。”
耶律拓心領神會,立刻上前請命:“父王放心,兒子一定親手取了雲澹首級奉上!”
耶律烈有些猶豫,問道:“木陣去了西方,那中央的守衛是不是太薄弱了些?”
胡詡自信道:“王上不必擔心。五行陣千變萬幻,沒有固守一方的道理,我們再讓水陣兵將回來就好。而且王上武功已臻化境,區區一個雲琛算什麼!他若是撤退去相助雲澹,這裡就更不需要人了。”
耶律烈點頭同意,揮手讓耶律拓過去了。他見雲琛一路槍挑揮刺,打死了不少北胡兵將,頓時怒氣上湧,故意當著雲琛的麵,挽弓搭上數箭,朝雲澹的方向疾射而去。
幾名靈州將士當胸中箭,摔落馬下。
雲澹聽到耳後破空聲襲來,本已矮身讓過,誰料又有幾支箭轉瞬即到,聲勢迅急,裹挾著強大內力,直撲而來。他想也不想,揮槍擊落,但槍杆承受不住巨力,也在手中寸寸斷裂,手臂隱隱酸麻,虎口有血滴落。
而禍不單行,身下馬匹中了一箭,痛苦嘶鳴不已,向前軟倒。
雲琛縱身躍起,揮槍阻攔耶律烈。耶律烈不慌不忙避過,夾緊馬腹,回身放出最後三支箭後,才提刀對上雲琛。兩人拆了上百招,耶律烈突然笑出聲,提醒道:“雲將軍,你要去看看你哥哥麼?他似乎情況不太好。”
雲琛一掌拍開,回頭快速看了眼,登時臉色大變。
近乎兩個兵陣的北胡人團團圍住了雲澹,槍戟如林,箭似驟雨,將他身邊的將士一個個擊落在地。雲澹自己亦是鐵甲染血,手中銀槍早不見了蹤影。
雲澹劈手奪過一名北胡將領的兵刃,砰的一聲,重重打在對方的頭盔上,頭盔登時碎裂。再次飛身而起,從壓下來的十餘支長槍上翻了過去,反手揮刀,割破了這些人的喉嚨。
“確實是難得的勇將啊!”耶律烈讚歎不已,邊打邊道:“死在這裡可惜了。雲將軍,你再不救人,可就來不及了。”
雲琛自然清楚。
眼下土路太遠,火路和木路皆有重任,一時抽不開身,唯一能救哥哥的隻能是自己。但若是放棄現在的位置,之後想要再突入中央、困住陣眼談何容易?
一旦四個方位的調兵遣將、輪轉離合變得暢通無阻,破陣不亞於天方夜譚。
靈州城十萬守軍,數十萬百姓。靈州背後,是綿延不絕的中原大地和萬家燈火,如何敢退?這一仗,隻能勝,決不能敗。
雲琛眼眶通紅,卻不再回頭,毅然決然地揮下號旗,口中長嘯不斷。
五行陣大轉,放棄水路,改破土陣。
耶律烈大感意外,橫刀隔開他手中長槍,嘴裡不放棄地講述著雲澹的新添傷勢,打著亂他心神的如意算盤,同時左掌趁機推出,直襲雲琛胸口。
沒想到雲琛愈發專注,毫不猶豫地順暢避開,手中槍法愈奇,接連不斷攻向耶律烈。
耶律烈不信邪,繼續感歎“你哥哥左腿又中了一刀,被十幾支長槍壓得跪在地上”,卻突兀地住了口,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呼,麵上血色褪了個乾淨,幾乎僵立當場。
雲琛壓力驟減,先不管緣由,想也不想直接揮出一槍,擊在耶律烈肩頭,打得他身子一晃,連退數步。
空中傳來熟悉的聲音:“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這是你兒子還是侄子?”
說話間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