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雲琛隨雲澹一道清理戰場。
明明好聲交代了洛微留在原地等他,結果不過一轉頭的工夫,人又沒了蹤影,直把雲琛急得四處詢問找人。眾人幫著前前後後找了一圈,都無奈搖頭。
雲澹看雲琛臉都急白了,專程過來安慰他:“你彆著急,洛姑娘身上有傷,走不遠的。興許是方才跟著大家一同回城裡包紮了,我再讓人去幾家醫館看看。”
可惜並沒能起到寬慰的作用。雲琛暗想就是因為知道她有傷,我才更著急,她要是那種知道先回城裡治傷的人,就不會在這種時候趕來靈州了。
至於更深一層的擔憂,眼下戰事既了,雲琛是真的怕洛微再次不辭而彆。
角落裡有個小兵猶猶豫豫走上前,說道:“我看見那個姑娘騎著匹黑馬往北邊去了……”
雲琛聞言一提馬韁,就要往北追去,卻被雲澹攔住。他耐著性子同雲琛講道理:“你好好想一想,她既然騎走了你的馬,肯定會回來的。”
他又低下頭,嚴肅詢問那個小兵:“你確定?那人是何模樣,你看清楚了麼?”
小兵點點頭,又搖搖頭,老老實實答道:“她拉了我一把,我才沒被北胡的馬蹄踩到,還和我說戰場上彆走神,後來就追著北胡人去了。特彆瘦,眼睛特彆大,穿了件灰袍子。”
雲琛本來就焦急上頭,根本聽不進去任何道理。這會兒再聽到小兵的描述,更是又氣又急又心疼,得而複失的恐懼占據了全部心神,直接甩開雲澹的手,說什麼也要去把人追回來。
雲澹再攔不住自家弟弟,無奈之下,又看小兵的神情不似作偽,隻能派了一隊人馬跟上,提醒道:“窮寇莫追,你們見到洛姑娘,不管她要做什麼,都先把人帶回來,我們從長計議。”
一行人向北追出十數裡,沿途皆是向北奔逃的北胡士兵,見著他們,紛紛大驚失色地四散逃竄。雲琛沒管他們,一心往北趕路,越走人煙越稀薄,正懸著心的時候,一人一馬迎麵走來。再往後看,後麵還跟著一匹馬,上頭也馱了個人,生死不知,像麻袋一樣被橫放在馬背上。
雲琛這才鬆了一口氣,縱馬往前快走幾步,迎上洛微,若無其事地說了句:“我算著路程,也差不多該遇上你了。”
洛微側過頭,示意了下身後馬背上的人:“他沒逃得太遠,所以很快追上了。”
雲琛順著看過去,先瞥見她肩頭多出的幾道傷口,緩了緩才重新玩笑道:“怎麼說也是我精心挑出來的千裡良駒,要是追不上豈不是很沒麵子?”
話音剛落,這馬似乎聽懂了雲琛說的話,轉過頭重重朝他噴了一口粗氣,眼裡隱隱流露出嫌惡之意。
雲琛成功被氣到,揪著它的馬鬃就要收拾它。結果正好遇上洛微俯下身子,誇獎似的拍了拍馬脖子,黑馬登時死命甩開雲琛,十分諂媚地轉回洛微那邊了。
……
洛微讚歎道:“難怪我覺得它筋骨矯健,神駿非常,這次真是多虧它了。”
雲琛堅信自己沒多想,但這馬確實在聽完洛微說的話以後,頭昂得更高了,做作地揚起優雅輕盈的馬蹄,洋洋得意往前邁步,順便把地麵踏得噠噠作響。
雲琛滿臉無語,眼不見心不煩,轉過身子指了指後麵的人,問道:“胡詡?”
洛微點點頭:“他掌握五行陣法,留在北胡是個隱患。”
說到一半,她覺得自己多管閒事,於是改口道:“倒也不算什麼隱患,你如今破了五行陣,此戰過後,他就算能逃回去,隻怕也會命喪北胡刀下。”
“倒也未必,”雲琛沒有順著她的意思想,誠懇道:“此人既然能以漢人身份得到耶律烈重用,想必是有幾分本事的,說不好就能哄得下一任北胡王繼續用他。沒盯住他,是我的疏漏,還好被你補上了。”
洛微歎息一聲:“我是有私心的,畢竟我還有事要問他……”
當時情形下,她未能細想耶律烈口中的春秋散人是何人。待後來下了戰場,她稍一琢磨,猜測所謂春秋散人隻怕就是穆春秋了。當年尋仇未果,沒想到竟能在這裡找到仇人的消息。
思索間,不經意帶起了往事回憶,洛微愣愣地盯著前方出神,默默不語。雲琛看出了異樣,但沒打斷她,領著人一道回了將軍府。
洛微翻身下馬,拽住胡詡衣領,一把將人丟在了前方空地上。
聽到消息後匆匆趕來的雲澹和其餘將領認出了胡詡,不由得麵露驚喜。不待雲琛開口解釋,洛微禮數周全地見了禮,溫聲道:“各位大人,能否請打一盆水來?”
雲澹雖不知緣由,但依然答應了對方的請求,語氣十分和藹:“洛姑娘對靈州有大恩,對在下亦有救命之恩,不必如此客氣。”
洛微接過水後,二話不說對著胡詡翻手一倒,直接澆了個透心涼。除了把胡詡瞬間澆醒,前後反差之大亦是成功驚嚇到了在場諸位,饒是身經百戰,依然麵麵相覷,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