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出去吧。”
賀渝柔聲應下,斂眸背身關上了病房的門,纖細的指尖觸向刺痛的臉頰,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在門外等候的向宜晚從包裡拿出創口貼小心將傷口蓋上,眉宇間依舊是心疼的憐惜。
“賀總,疼不疼?”
賀渝搖頭,稠密的長睫輕顫,溫聲安慰她,“不疼,我確實沒看好父親,徐姨生氣是應該的。”
她彎起唇,淡色唇瓣滲出血絲,沒由來的可憐。
向宜晚無聲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刻的寂靜後,賀渝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淡聲吩咐,“走吧,回公寓。”
向宜晚:“好的,賀總。”
此時已是深夜,醫院人員稀少,賀渝站在電梯門口,扭了扭仍舊刺痛的腳踝。
電梯門徐徐拉開,清冷的燈光映過賀渝的眼底,男人站在她的對麵,正側頭講著電話,側臉輪廓鋒利清雋,見電梯停下,便淡淡掃了她一眼,神色疏離冷淡。
賀渝頓時覺得嗓子乾乾的,微燥的癢意在喉嚨擴散,以往的回憶瞬時湧上心頭,讓她不禁握緊了拳頭。
身側的向宜晚見賀渝遲遲不進電梯,便小聲地提醒了一下,“賀總,電梯來了。”
賀渝倏地回神,怔鬆地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向宜晚,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走進電梯,隨後徑直轉過身。
逼仄的電梯裡,空氣稀疏,無半點聲響,隻餘清淺、平穩的呼吸聲。
“掛了。”
過了一瞬,低沉男聲映入賀渝的耳簾,偏偏尾音又頗帶些黯啞,就像冬日裡的皚皚細雪,清冷著撞上琉璃杯的晶瑩。
賀渝的呼吸有些急促,熟悉的冷水香味道漂浮在鼻尖,掌心的濕潤逐漸暈染開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迫切希望過,電梯門快點打開。
許是賀渝的許願實在太過虔誠,“滴”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站在最前麵的賀渝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臟終於放下,斂眸迅速走出電梯。
身後的向宜晚詫異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快步跟上賀渝的腳步。
女人站在醫院大門口,抬眼看向大雨漂泊的雨夜,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鬢邊的發絲淩亂,又措不及防地陷入怔忡中,第一次見到林羨淵,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
......
那晚的雨似乎下得比現在還要大,而自己也如那年一般,一個人撐傘站在他的麵前。
隻不過那天,人潮洶湧,她擠在人流中,哭了個徹底。
他嚼著嘴裡的泡泡糖,旁若無人地鑽進她的傘下,將頭上的帽衫利落拽下,懶懶看她。
賀隨至今都記得那年,少年濃黑發梢落下的水珠晶瑩易碎,在他彎唇的那一刹那,水珠墜入她的手腕,緩慢擴散,直至消失不見,最後激起一陣酥麻。
“同學借個傘,不遠。”
她故作冷淡地瞥了一眼他護在懷裡的那隻小狗崽,小家夥露出粉紅的舌頭,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正看著她。
“要去哪兒?”
“跟你一個地方,上大。”
.......
賀隨濃密卷翹的睫毛翹了翹,微涼的指尖觸向手腕那片泛起顆粒的肌膚,那裡紅腫一片,出奇的癢。
向宜晚:“賀總,剛才電梯裡的人好像是林氏國際的林總。”
賀渝敷衍應了幾聲,發絲擋住她的臉頰,語氣平淡,“哦,是嗎,我剛才沒有認出來。”
朦朧視線中,身形頎長的男人撐起黑色雨傘,抬步邁入雨幕中,冷白的側臉在昏暗的夜色中異常紮眼。
他的五官立體冷沉,眉骨深邃,側身彎腰鑽進了一輛黑色邁巴赫,身後的司機接過他的雨傘,緩慢將車門關上。
車窗又倏地降下半截,司機彎腰聽了半瞬,最後邁步衝向還在屋簷下躲雨的賀渝二人。
“兩位小姐,這是我家老板送給你們的傘。”
“天冷路滑,早些回家吧。”
賀渝眉心一跳,透過雨幕看向車窗裡的那半張側臉,男人的眉眼在霧氣漸起的雨夜中明明滅滅,仿佛隻是一場舊夢。
她垂下眼簾,細長的指尖撫上手腕,那氤氳開來的紅霧又燙了幾分。
好奇怪,隻要一見到他,這裡就會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