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黑色寶馬SUV從大門外駛來,賀渝將雨傘偏向向宜晚那邊,跟著她彎腰鑽進車裡。
雨點劈裡啪啦墜在磨砂的車玻璃上,賀渝舔了舔唇,目光從身側的雨傘拿開,問向身邊的向宜晚。
“你家在哪兒?”
向宜晚惶恐地搖搖頭,“先送賀總回家吧,我不著急的。”
賀渝緩緩闔上雙眼,嗓音疲憊不堪,“快,先送你。”
向宜晚也不好推辭,啞聲報了自己家的位置,隨後不敢再說一句。
汽車平穩行駛在路上,濃重的墨色撲麵而來,即使已至深夜,上京依舊燈紅酒綠,繁華熱鬨。
雨勢減小,賀渝將車窗敞開了一個縫隙,熙熙攘攘的喧鬨聲瞬間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她緩慢閉上眼睛,記憶深處的回憶突如其來湧上心頭。
當年賀慶豐出軌後,媽媽選擇帶著她和哥哥淨身出戶。
饒是如此繁華的上京城在偏遠的一隅也有一片貧民窟。
他們一家人擠在隻有二十平米的房子裡生活,就連上廁所也要繞道去遠處的公共廁所,呼吸所到之處都是油膩、發黴的味道。
讓她喘不過來氣。
不過那段難捱的時光卻是她近些年來最幸福的時光。
每到傍晚,媽媽會牽著她的手走在公園裡,媽媽的手乾燥又溫暖,像極了現在空氣中浮現的煙火氣息。
她若是看到自己腳上的傷,定會憐惜道,“我的歲歲,吹吹就不疼了。”
賀渝轉頭看向遠處撲朔迷離的燈光,眼底酸澀。
向宜晚看向窗外的繁景,柔聲道,“前些年的舊城改造很成功嘛,那片貧民窟已經脫胎換骨了。”
“我替上京市民感謝賀總。”
賀渝聞言笑了笑,“小時候住在過這片廠區,那時可沒有這麼熱鬨。”
向宜晚則是有些詫異,聽說賀董事長年僅20歲就掙到了第一桶金,將自己的妻兒安頓的很好。
賀渝應該從小都不缺錢,怎麼會住過貧民窟呢?
帶著這個疑問,向宜晚下了車,彎腰向賀渝表示感謝。
賀渝嗓音溫柔,想起明天的安排,繼而囑咐她,“我明天回賀宅,暫時不會回公司,你休息一天吧。”
向宜晚頷首,“好的,賀總。”
車子慢慢驅動,賀渝轉頭看向後車鏡裡的人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緩慢闔上了眼。
“回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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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秋天細雨綿綿,窗外的沉色透過幾絲微光,仿佛就要度過漫長的夜晚,迎來黎明。
樓道裡的氣溫比室外高了些,賀渝站在窗外吸了最後一口煙,這才抬步輸入密碼,推開公寓的門。
室內的光線昏暗,冷白的裝修色調沒有一絲人氣,透著一股冷清。
賀渝彎腰將高跟鞋脫下,腳踝的那道傷痕還在滲著血,在瓷白的肌膚上十分明顯,豔色滑落在高跟鞋裡,就像一塊抹不掉的汙漬,時刻提醒著賀渝的現狀。
深陷淤泥,怎麼都掙脫不開。
她自嘲笑了半聲,隨後不在意地換上拖鞋,轉身摁開牆壁上的開關。
霎時間整個客廳燈火通明,漆黑的夜色終於湧進些亮色,黑色沙發上赫然坐了一個人,矜貴冷峻的側臉正對著她。
賀渝的眉心直跳,艱難往後踉蹌了幾步,她緊張地吐出一個字,“哥。”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轉頭拿著那雙冷漠的眼盯著她,低沉的語氣皆是質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聽母親說你早在兩個小時前就從醫院出發了。”
賀渝溫順垂下頭,溫聲解釋,“雨下得太大,繞路送了助理便回的遲了。”
對於這個解釋男人似乎是信了,陰沉的眉眼舒展了半瞬,待看到女人臉頰上那刺目的創口貼時,又皺緊了眉。
他上前掐住女人的下巴,冰涼的指尖滑過賀渝的肌膚,語氣沉沉,“母親又打你了?”
賀渝被迫仰起頭,纖弱白皙的脖頸揚起,說不出來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