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 不若…就讓這女人死在潭中(2 / 2)

君非皎月 梨花鯉魚 8710 字 11個月前

“ 聽聞後日便是曾經的文淵閣大學仕,孟府的老太爺,孟暉的六十大壽…”,他叩擊著桌麵,悠悠地說著。

“ 本王也該備一份厚禮,前去祝壽 ”

*

深夜,乘鶴樓,最高層的一間廂房裡,富麗華貴,早已被人精心裝點過一番。

帷幔之後,昏睡不醒的少女寸縷不掛,安靜地躺在錦緞上,床榻之下,淩亂地散落了一地濕透的衣裳…

衣冠齊整的中書令,微笑著坐在床榻邊緣,靜靜地垂眸看她…

不遠處,垂首跪著兩位膽寒心驚的女郎…

她們按照王知府的吩咐,守在這個專程為中書令準備的廂房裡,直到深夜,中書令才出現——

他如若無人般地踹開房門,徑直走向床榻,將懷中那位女子的衣裙儘數脫下,再用乾淨的澡巾一點點地擦拭她身上的水珠…

全程像沒看見她們二人一般!

“ 去拿件裡衣過來 ”,戚玦輕聲說著,好似怕吵醒了那熟睡的女郎…

跪地的二人立即起身去拿衣裳。

戚玦接過衣裳,並未抬眼看她們,淡淡拋下一句不顯情緒的話:

“ 繼續去跪著 ”

二女如蒙大敵,俱是腿軟地匍匐在地…

他摟起渾身冰冷的月瑤,她赤身倒在他的懷裡,飽滿的春色一覽無餘…

看著瘦弱,該有的倒是不差…

戚玦掩去黑眸中的黯色,細致妥帖地為她穿好衣裳,卻,不經意地瞥見,她光滑白皙的後背上,橫亙著一條狹長的暗紅刀疤…

是她,為白峰擋了一刀留下來的…

戚玦的手指,緩緩地撫上了那條醜陋的疤…

細密的怒意,悄然浮上了他的心頭…

她這般擋刀,落水,倒是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懷中女郎瑟縮著,嚶嚀一聲,才猛地將戚玦的遊思拉了回來…

他不再愣神,迅速地為她穿好衣裳,將她蓋入厚毯之中,再剝開她的紅唇,塞入一片暖薑…

“ 你二人,是誰派來的? ”,戚玦放下床幔,將她遮蓋得嚴嚴實實,轉過身,緩緩走到跪地顫抖的二女麵前。

“ 是…是王知府吩咐我們過來…服侍大人… ”

“ 知府大人的手,未免伸得過長… ”,戚玦坐在桌旁,緩緩地沏了一杯冷茶。

“ 中書令大人饒命啊… ”,二女立即哭泣著叩頭。

“ 彆怕,本官隻想知道一些,王大人的私事 ”,戚玦輕笑著,柔和無比,“ 你二人隻管告知本官即可 ”

寂寥的廂房裡,曖昧與謀奪,靜悄悄地交融流轉著…

*

當王勉得知中書令要找他的時候,他喜不勝收,顧不上其他,立即趕往乘鶴樓。

來到最高層廂房門前,竟看見這門並未合上,整理好衣袍,春光滿麵地走了進去。

中書令端坐在椅子上,黑暗中並不能看清他似笑非笑的麵容。

王勉正要拱手一拜,四周突然闖入幾個黑衣暗衛,手中的長刃直直地貼著他的脖子!

王勉心中大驚,顫抖著跪了下來。

“ 中書令大人…下官所犯何事… ”

戚玦悠然起身,轉到他的身後:“ 知府大人,這些年乘鶴樓的稅銀,有多少進了您族人的口袋,那兩位姑娘皆告知了本官 ”

“ 中書令大人…我… ”

“ 不過,本官倒是想給王大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戚玦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

“ 下官願意為中書令大人鞍前馬後! ”,王勉在驚懼中哭喊著,涕淚橫流。

“ 並非危險之事 ”,戚玦淡淡開口:

“ 不過是乘鶴樓下的酒窖,本官還請知府大人,向其中運送一批物件 ”

“ 是…下官遵命…”,王勉立即叩頭。

“ 帶下去,開始著手準備吧 ”,戚玦示意身旁的幾名暗衛。

暗衛們提著王勉癱軟的身子,迅速離開。

室內再次恢複了安寧。

月瑤裹在被子裡,緊閉著雙眼,腦中震驚煩亂,方才那位王知府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隻不過聽到了王知府跪地求饒的聲音,她絲毫不敢睜開眼睛…

中書令…居然也在揚州!

他在脅迫那位知府,為他辦事!

酒窖…運送物件…他又在密謀何事?

巨大的恐慌如驚濤駭浪,猛地湧入她昏沉的腦海!

榻上嬌小的身子輕微顫抖,床幔輕搖。

那人察覺到了,一步步走近,沉穩如常,可是在月瑤聽來,卻是奪魂的魔音…

一隻素白的手,輕輕撩起床簾兒,月瑤咬著牙齒,緩緩睜開眼睛…

一時之間,一躺一立,四目相對…

“ 孟姑娘,你何時醒的? ”,戚玦俯視著她水潤的杏眸,柔聲問著。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早就醒了,可是他此刻卻存了興趣,想觀賞她極力偽裝的乖傻模樣…

讓她知道這事又如何,哼,反正這女人知道的也不少,不差這一件…

“ 我…剛醒… ”,月瑤揉著昏昏沉沉的額頭,腦中迅速湧入了一大片的雜亂記憶…

祈願符,落水,長吻,李公子……

“ 你是李公子!? ”,月瑤猛地從榻上彈起來,迅速地縮到了床角,痛苦地怒視著這含笑的如玉郎君。

冰冷的潭水裡,她最後一眼看見的模糊人影,吻她的那人,確實是他,不是錯覺!

他是那些詩文的著者,他才是真正的李公子!原來他一直在欺瞞她,跟蹤她,戲耍她!

甚至…甚至輕薄她…

她微微掀開被子,身上是一片乾爽的白色裡衣…

頓時,瓷白臉頰上燒起一大片火紅。

“ 中書令大人,未免太過分! ”,月瑤緊緊地摟著被子,怨毒的眼神之中,淚水緩緩流下…

“ 孟姑娘,本官為公務而赴揚州,隻是恰好偶遇,孟姑娘落水才醒,莫要動怒 ”

戚玦退後一步,拱手淡笑道:

“ 孟姑娘曾說,和那李公子一見如故,是知己好友 ,故而,身為知己,本官豈有見死不救之理,冒犯了姑娘,實是迫不得已 ”

他…拿她的話來揶揄她!

自從她拒婚之後,這人對她就變了態度,先是報複自己牽連熙兒,後是惡意隱瞞身份,看自己醜態百出,如同耍猴!

月瑤顫抖著揭開被子,默默地走下榻,站定在他的身邊,雙拳緊握,牙根緊咬…

戚玦淡淡地著看她走近,裡衣掩蓋不住玲瓏的身姿,紅唇似是嬌豔欲滴…

他看著那唇,有一瞬間的凝神,回想著潭水之中,與她唇齒相碰的柔軟觸覺…

啪的一聲,打破了內室的寧靜,柔弱的巴掌,卻重重地扇在了他的側臉上!

“ 中書令大人,此舉甚是醜陋 ”,月瑤強行止住顫音,發麻的手掌仍微微顫抖…

“ …… ”,戚玦轉過側臉,如畫般精致的臉頰上,紅痕一片…

“ 我們…不是好友,更不是什麼知己!那些話,都是…違心之言 ”,月瑤低垂淚眼,冷傲地吐出強硬的字眼。

都是假的,若她知道那詩是他寫的,她怎麼可能去揭!怎麼可能…

可笑,他畫什麼糖人,寫什麼紙箋,無聊至極的做戲,她卻這般眼盲心瞎!

她的心,劇烈地揪了起來,刺痛不已…

戚玦沉靜地看著她濕潤的紅眸,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似乎漫起一股寒霜…

善變的女人,信誓旦旦地承認過,他們二人,乃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此刻卻矢口否認!

是了,他早就知道,她一心忠君愛國,故而對他自是無比憎惡…

“ 希望中書令大人莫要以取笑民女為樂,您是天下君子的楷模… ”,月瑤淡淡地轉過身去,輕聲控訴著。

“ 孟姑娘…本官並未取笑孟姑娘,隻是實在好奇,是誰揭了本官的詩箋,但孟姑娘對本官多有怨言,故而… ”

戚玦輕輕搖頭,看著她冷然的背影,拱手告辭:

“ 也罷,向來沒有什麼李公子劉姑娘… 裡間有乾淨的外衣,樓下孟府的人在等孟姑娘,本官先行告退… ”

戚玦揮袖轉身,一聲不言地離開了。

月瑤聽著逐漸消失的腳步聲,才像渾身脫力一般,雙眼無神,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麵上…

*

月上中天,乘鶴樓前,孟府馬車前的丫鬟侍衛們,對著樓內翹首以盼。

終於,他們看見了二小姐出來了,可是二小姐穿著嶄新的衣裙,怔怔地邁出門檻,麵色黯淡含愁…

“ 瑤兒… ”,馬車裡傳來了一聲老練的低音。

月瑤如夢方醒,竟然驚動了祖父親自來尋她,她立即提裙上了馬車。

“ 祖父…我…”,月瑤為難地坐於孟暉身邊,不知如何開口。

“ 無需多言,老夫都知道了”,孟暉瞧著月瑤心憂難安的神色,握著她的手安慰道:

“ 方才有位小廝來孟府,說你落水了,是他家的李公子救了你,把你安置在乘鶴樓,故而老夫便來接你 ,瑤兒,是否如此?你可有事?”

“ …是 ”,月瑤僵硬地點頭,“ 我無事 ”

“ 好 ”,孟暉放下心來,繼續說著:“ 既如此,那位李公子便是對你有恩,他可是你曾提過的長安那位作詩的公子? ”

“ 這…”,月瑤揪著膝上的布料,目光遊弋,猶豫難言…

是他,也不是他…

“ 這便是緣分呐 ”,孟暉了然地撫摸著胡須,輕聲笑道:

“ 方才在府裡,老夫邀請那小廝家的李公子後日赴孟府壽宴,須得當麵對他道謝才好,此人才華出眾,德行亦是高尚… ”

“ 等他來了壽宴上,老夫願為瑤兒做媒,讓他入贅我們孟家,做你的夫婿,瑤兒,你意下如何? ”

“ …啊?”,月瑤一震,詫異地抬頭,看著祖父眼裡滿意的笑意,很快的又低下頭,沉默不語…

“ 祖父看人,何曾有錯,瑤兒放心 ”,孟暉燦然地笑著,仿若發現了遺珠一般,甚是愉悅。

月瑤坐在平穩前行的馬車裡,心情,卻是顛簸萬分…

他怎會來赴這無所謂的壽宴…

他正預謀著在那酒窖,做些卑劣的勾當!

到底是什麼…月瑤垂眸蹙眉,躍動的心,不自主地吊起,哽在喉頭,沉重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