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外出後兩天,這段時間龍經常獨自坐在常去的山崖頂端發呆。
卡西達也沒想到,此前自己對於公主回王城的事情那麼在意,這次辛西婭要離開幾天自己竟然意外地淡定,或許是因為她知道公主所說的老朋友是誰,出於對那人的放心也就沒那麼擔心公主的安危;此外龍也反思了自己,此前或許過於依賴公主了,所以才會對她的離開感到焦慮。
好在現在她已經逐漸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待著,思考那些此前一直沒考慮過的深奧問題,不過就要不要複仇這個問題,還沒有準確的定論。
一方麵,卡西達不喜歡不以變強為目的的暴力行為,此前跟那些挑戰者們對戰,龍都是抱著一種切磋的心態迎戰的,雖然並沒有為她變強提供什麼實際的作用;但如果是複仇行為,根據卡西達在人類小說中讀到的那樣,僅僅隻是因為憎恨對仇人發起的報複行為,除了滿足人類的那種道德感,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呢?
另一方麵,卡西達覺得自己身為龍,卻逐漸按照人類的思維方式行事,這樣的轉變總讓她有種剝離感,在人類和龍族之間的身份飄忽不定,以至於無法辨認當時想要殺國王,是出於獸性還是人性做出的判斷。
思考了許久,龍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像書中的人類那樣愛憎分明。不光是因為她身份處境的特殊,也是因為長久以來,沒有一個經驗者教授她如何處理這兩重形象、以及該用什麼樣的心態處理兩方的問題。以至於她隻能自己摸索,但好像兩邊都沒有辦法好好適應,這也導致了她時常覺得自己龍不像龍,人不像人。
到頭來,哪邊都無法成為自己的歸宿。
就在自己的情緒快要決堤之時,龍敏銳地注意到了海灣處的異動,好像有一艘船停靠在了岸邊,過了一會兒就看到幾個身影從船上下來,很快排成了兩列立在下船的踏板兩側。
卡西達定睛一看,龍的視野可以幫助她看到距離很遠的地方的情況,所以很快就發現一位身穿簡裝的老者從船上緩緩下來,那撮山羊胡須讓龍感覺到了些許眼熟,但很快又覺得不太可能。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龍決定靠近探查一下情況。
那隊人馬一部分人在搬卸船上的物件,另一部分人在整理行裝,唯獨那位長著山羊胡須的老者定定地盯著山的另一頭城堡的方向,看起來像是在發呆,但總覺得更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龍靠近了觀察,很快確認了那位老者的身份——正是此前在王宮見到的國王。
那天之後王宮按照原計劃舉行了宴會,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但此刻國王的到來讓卡西達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他到這兒來到底是想乾什麼?龍的疑問光靠猜測並不能得到答案,但是理智告訴她也不能貿然靠近這隊人馬的營地,不然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是先觀察一下這些人的動向在做打算吧。
就這樣,龍一邊跟隨這夥人的行進路線,一邊觀察他們的行為,發現這夥人好像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和目標,更像是來觀光旅遊的。對此,卡西達一開始是不願意往這方麵想的,但是看著為首的老者帶著那些隨從跨越樹林和湖泊,還對那些斷壁殘垣興致勃勃地講解了一番,隨手摘取路上的野果或者蘑菇分給同行人品嘗,哪怕再怎麼不相信也會覺得,他們就是來觀光的吧!
卡西達不禁懷疑,國王是不是有什麼預謀,或者說有什麼特彆的底氣,不然怎麼會在知道這座島上有龍的情況下還帶人過來到處遊玩,怎麼想都不合理。
儘管自己的確對國王等人的行為感到很好奇,暫時不會對他們出手,但是這也在國王的預料範圍嗎?想到這裡,龍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心說區區一個人類,總不至於有膽量直麵龍,她倒更願意相信這位老者是另有打算。
一直跟蹤到太陽落山,那夥人終於在一個湖邊紮了營。看著他們圍著火堆烤地瓜,龍也有些餓了,便也轉身進入森林去獵點野豬當晚餐。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的活動,林子裡的野豬好像都被驚動了,龍不得不進入更深處尋找獵物。等到她拖著野豬的屍體來到那夥人營地周圍,打算一邊進食一邊監視那夥人時,卻發現營地裡的篝火已經熄滅了。
已經休息了嗎?也好,龍放下野豬的屍體,打算掏出腰間的短刀肢解野豬。往常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龍都是直接啃咬食物的,但是今天為了不驚動監視對象,卡西達選擇了像那些人類獵人那樣肢解動物。
可剛掏出刀子,卡西達就聽到了身後的響動,本能驅使著她迅速做出防備的姿態,結果一回頭見到的卻是那位自己一直在監視的老者。
看著自己跟蹤的對象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卡西達瞬間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逃離現場,還是該打個招呼?不,後麵那個再怎麼想都很尷尬,還是彆了。
就在龍還沒想好怎麼反應時,那位老者率先開口了:“......這個場景還真是讓人懷念啊,薇爾倫斯......不,你是叫卡西達吧?我聽到辛西婭這麼叫你。”
聽到老者認識自己,龍既警惕又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又覺得很合理,畢竟三天前自己才在王宮跟國王見過麵,儘管那次會麵的結局並不友好。
“你...你在這裡乾什麼?”其他人都已經熄滅篝火休息了,為什麼唯獨國王一個人離開營地到這兒來了?
國王微微一笑,用安撫的語氣道:“不用緊張,我隻是來見你的。”說著,國王指了指營地,道:“那些人是我以前的老朋友,自願跟來保護我的,我們並不打算在你的領地上乾什麼,隻是我個人很想再見你一麵,所以才特地從王城來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