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背冷 冰窖冰棺女屍火場,撞破蕭家……(2 / 2)

“薄公子入夜不安歇,為何四處走動?”

薄娘子被阿弱這番陷害,也甚是頭疼,隻能覥顏答道:

“啟稟堡主,我今夜實非有心驚動,冒犯之處,不敢強辯,任憑堡主處置。”

蕭震天不罰他難以服眾,罰他又得罪魏園,沉吟良久,道:“既是無心之失,薄公子又是本府貴客,蕭某也不敢重罰,杖刑二十可當得?“

杖刑二十對習武之人直如搔癢,但薄娘子憑白無故受此皮肉之苦,卻還要帖帖服服答道:“當得、當得。”——他真是恨煞這謝阿弱了,回頭定要好好與她算帳!

蕭家弟子手腳麻利搬來長凳、長杖,恭恭敬敬地請薄公子在長凳趴下。

薄娘子剛趴下,左右揮杖來,力道之狠,沒打得幾下,薄娘子皮開肉綻,卻隻能咬牙忍了,心中已將這公報私仇的執刑弟子們的祖上十八代都討伐了個遍……

謝阿弱趁此之機,已從琅玕堂後潛入內寢,卻不料那房內帳子底正睡了個雙眼紅腫的婦人,聽見腳步聲以為是蕭堡主回來了,嬌聲問道:

“天哥,外頭是怎麼了?”

謝阿弱目光詫異,這聲兒不正是那蕭素芳麼?

喪子之夜,居然能與蕭震天做出這等好事,天下堡果然藏汙納詬。

謝阿弱不應不答,那蕭素芳已覺察不對,她見那衣桁前立著一個女子的身影,再聽得袖袍勾掛出的長串鑰匙碰響,蕭素芳已知是來了賊,卻不敢揚聲喊人,更不敢下床露麵。

隻聽一聲破空利響,從帳子裡飛出一支暗器。

謝阿弱閒閒避過暗器,叮當落地原是隻簪子罷了,阿弱不與她多糾纏,取了鑰匙便急掠而出。徒有未關的房門哐哐作響,吹來冷風,倒令這蕭素芳一陣驚怕——她和天哥的事,若讓外人曉得,不堪設想!

謝阿弱折回冰窯,窯門口兩個弟子虛應著值守事務,她避去了,飛進院底,開了大鎖,步下石階。

窯底寒氣泠泠,她借著鐵柵欄小窗的月光,果然見著一堆稻草酒壇子外,一具石台上置著冰棺,她步近前去,依稀可見冰棺裡正存放著一具女屍,想必就是蕭家大小姐了。

她用力推開棺蓋,近前俯看那棺裡平躺的女子,秀發峨眉、容顏皎月,家人特意為她換了大紅嫁衣、佩金玉飾,宛如新嫁娘。

謝阿弱心下莫名,原來鳳無臣喜歡的女子,是這般的大家閨秀,嫻靜淡雅,可惜素年錦華,喜宴在即,卻已如風中燭滅,魂散香消了。

她不禁若有若無地低歎了聲,手上卻不敢太多耽擱,細細察驗起這屍身來。

她速速查完,正欲蓋棺離去,卻不料那冰窖門邊腳步輕響,隻聽吱呀一聲木門已闔,門外鎖動,阿弱警醒,急步上階,拽拉那厚重木門,竟已被人從外頭鎖死、任憑她怎麼掙弄都再啟不開來了。

這冬日冰窖寒徹骨髓,阿弱不禁鬱結,是哪個惡徒竟欲將她活活凍死在此處?

此時冰窖的低矮鐵柵欄小窗外,黑影驟移,不知拋落進來什麼東西,定晴看竟似是火藥雷子!

謝阿弱急避開,隻見那雷子炸上稻草堆裡的烈酒壇子,迸裂了火焰,騰高燒來,一霎冰窯就成了火場。

這人不止是要凍死她,恐怕本心是要毀去蕭月華的屍首、滅了殺人痕跡,再順帶除去她這個多管閒事的!

謝阿弱情急之下,隻能急忙扶起冰棺,共女屍躺在一處後,又闔上棺蓋,以求借寒冰暫避灼熱火勢。

煙熏滾滾,烈焰灼灼,阿弱透冰望去、晶瑩澄紅的火海裡,滴嘀嘀嗒融冰,滑落水珠,她躲在這裡,雖不致煙熏悶熱,但冰棺恐怕強撐不了多久,待消融去,她可就成了陪葬的苦命丫環了!

謝阿弱萬萬不想同這蕭大小姐結伴共赴黃泉的,但此時無計可施,也隻有默默禱祝了——隻盼望那薄娘子想得到,她是為了偷鑰匙才出賣他的,想得到她偷了鑰匙會折回冰窯,想得到她耽擱了這樣久,沒回悅綰園子,是因為她被困在了火場裡的一座冰棺,正同一具女屍貼麵共躺……

劫數啊劫數,阿弱閉目,心已如亂麻,據她所知,薄娘子就算再投一次胎,也不會生出這等才智來!

紛紛過往間,謝阿弱想起從前在魏園,燕子榭底,齊三公子讓她陪侍著什麼夜唱詩、晝畫、賞雨,因他性子反複,她連笑逐顏開都不敢;轉眼碧雲寺半月來,他又待她如此溫情,任她放縱忤逆,仿佛生怕她這隻垂死燕子,被閻羅王請去一般。

做殺手,本沒多大意思,獨來獨往,漂泊刀口,如行屍走肉,轉眼間,難道就因她對齊三公子無謂的牽念,留連起這做人的滋味來?

正惘然時,她又無意瞧見了手背上的朱丹私章印子,饒是一整日了,竟也未褪下去,“齊晏升平”四個字,在火海裡照得格外清晰,謝阿弱著惱地想,她現在是哪門子的升平?——升天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