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晨,魏園四人圍坐,一起吃早飯,齊三公子自然是坐在那,愛吃哪個吃哪個,旁的人則恭恭敬敬食不言。
惟阿弱看不見,隻覺察到盛粥的捧碗裡,不時被夾進幾樣小菜,怎麼扒也扒不完。
她吃飽了,那碗還是滿的,掂在手裡的份量,比開始還重。
阿弱放下碗筷,道:“吃飽了。”
齊三公子不給她添了,道:“濕帕子在你右手邊漆盤上,我給你擦,還是你自己擦?”
原本喝著一口熱粥的薄娘子,一聽這話,沒憋住震驚,悉數噴了出來,整桌的小菜上都是飯粒。
齊三公子冷冷看他,道:“你又是抽的哪門子瘋?”
薄娘子忙不迭擦嘴放碗,規規矩矩地眼觀鼻、鼻觀心,半句也不敢應嘴,但他心底翻江倒海想的是:三郎居然要給阿弱這個死娘們擦嘴?瞎了真是占便宜!早知道不如自己也熏瞎了!可是他轉念一想,他瞎了,三郎未必這般有情有意待他,人比人,氣死人!
薄娘子緩緩抬眼看著謝阿弱,她正淡淡地拿濕帕子拭著嘴,那般深受恩寵的滋潤模樣,真紮眼!
謝阿弱察覺到薄娘子在看她,淡淡反問道:
“薄公子乾嘛用殺豬刀的眼神看我?”
“你一個瞎子知道誰在看你?”薄娘子最愛和阿弱鬥嘴。
“你身上的香太重,你略動一動,一陣風就吹來了,熏得人頭疼!”
阿弱又開始抓著薄娘子愛熏香的毛病不放。
薄娘子冷哼道:“咱三公子身上的香更重,你怎麼不嫌棄?就知道拿我撒氣!”
“誰叫你排行最末?你不受氣誰受氣?”阿弱也當真可惡。
靜靜用飯的寧曉蝶,看著這滿桌子狼藉小菜,也實在動不了筷,索性就拭拭嘴,一塊兒揶揄道:
“薄公子,你確實排得最末,按咱魏園的規矩,你應該夾起尾巴做人,千萬不能隨意頂撞阿弱。”
“嘁!誰曉得她這會子,還是不是第二?”薄娘子不服氣,口無遮攔起來。
阿弱被說中心事,咬牙切齒道:“下回校場上,你可彆怪我翻臉無情!”
說著阿弱袖底的匕首,不知怎麼就飛擲出去,不等薄娘子看清,那匕首正釘在他手掌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當當地晃響,嚇得他臉色一變:那匕首要是再偏一點,或者謝阿弱換個手勢,他的指頭,可都就削斷了,以後可怎麼拈暗器、調水粉?
“你這個狠心的娘們!對我也嚇得這重手!我為了你,屁股上還火燒火燎的!你居然想砍斷我吃飯的五指山?”
薄娘子咋咋呼呼,阿弱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隻好賠不是道:“是我太魯莽了,我下次直接削你的舌頭!”
薄娘子氣得不行,齊三公子淡淡然看他倆鬨騰,這飯也沒法吃了,索性議事道:
“蕭月華的屍首,已經被天下堡的人下葬了,阿弱你驗屍的時候,可有什麼發現?”
阿弱如實答道:“唇舌發黑,指甲暗沉,除這些外,沒有彆的傷口,顯見是中了毒。”
齊三公子支頤道:“好歹也是用毒世家的大小姐,還在江湖上有“曼陀蘿仙”的名號,怎麼就這麼容易中毒呢?難道是浪得虛名?”
齊三公子話峰一轉,問道:“曉蝶,你去蕭大小姐還有李雲鋒房間查看後,有什麼發現麼?”
寧曉蝶亦如實答道:
“兩人房內,並無不尋常之處,惟有一處細節,我留意了,不知可關痛癢?”
“說來聽聽。”齊三公子略斂眉峰。
“蕭大小姐房內的繡花鞋子,都是成雙成對的,但她床邊常穿的,少了一隻。”寧曉蝶答道。
齊三公子轉向薄娘子,問道:“你查驗了李雲鋒的屍首,如何?”
“也是中毒死的,但絕非蜂毒。”薄娘子皺眉。
齊三公子起身,略伸了個懶腰,閒閒道:“越發好的很了,堂堂天下堡教出來的得意弟子,居然都中毒死了。”
“若非下毒之人份量極輕,日積月累;便是趁虛而入,在這兩人無力反抗時下的手。”謝阿弱靜靜言明,寧曉蝶道:“若是如此,定也是蕭家堡自己人做的。”
薄娘子惆悵:“本來李雲鋒死了,由著他們內鬥就好了,可偏偏傷了阿弱,這凶手很不識相,很不長眼。”
魏園的早會議事,這樣在一片悵然中結束了。
謝阿弱沒什麼樂子,又坐在園子裡曬太陽去了,冬日暖洋,齊三公子共她一塊曬著,悠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