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殿中,劍宗大掌教問話,三掌教自然客客氣氣答道:
“鳳鳴與這二位持劍相搏時,隻有鳳鳴與這位姑娘用劍,至於這個醉鬼,並不會武功,這位姑娘又是個瞎子,說起來也算是公平比試——既是公平比試,生死由命,劍宗沒有門下弟子輸了比試、仗勢欺人的道理。更何況這個醉鬼,既是偷喝了我園中的楓葉酒,自然由我處置,何必驚動大掌教、二掌教都來興師問罪呢?”
老道倒是個善辯的,大掌教沉吟不語,二掌教卻咄咄道:“大掌教,您自己生的大兒子,受了重傷不心疼,我這個做二師叔的,卻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我膝下無子,當鳳鳴是親兒子一樣栽培,他若是真的與人公平比試,受了傷,我倒還服氣些,可我聽說爭端是由那二人先挑起來的!如果不是他二人肆意奪了鳳鳴的玄鐵寶劍,鳳鳴又怎會與他倆當街起衝突?”
三掌教冷哼一聲,道:“鳳鳴性子乖戾,劍宗上下誰不曉得?這二人當街要還他劍,他卻還要砍人家的手,難道這就是二掌教悉心栽培的為人處事之道?”
“你!”二掌教被氣得啞口無言,縹緲峰劍宗一向分為兩派,二掌教偏愛大公子楚鳳鳴,三掌教卻隻對五公子楚鳳瑜疼愛有加。
近十年來,兩邊為劍宗來日的掌教之位,很不對眼,大大小小摩擦不斷,尤其是每年劍宗招納弟子,更是多事之秋——隻因兩邊都想拉攏出色的新弟子,同作一黨,打壓對方實力。
不過話說三掌教為人向來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當初之所以要淌這趟渾水,卻又有些光明正大的考量,無非是嫌楚大公子不堪劍宗掌教之位,倒是五公子楚鳳瑜聰慧仁厚,行事穩妥持重,為人寧靜淡泊,十年後,入主縹緲峰尊位,定可使劍宗迎來百年鼎盛。
且說兩邊這樣爭論不休的,一向持衡的劍宗大掌教也難以決斷,天色已黑,夢殿燃燭上燈,桑香察覺身邊燭火之光,尋思此事恐怕一時也沒有定論,尤其劍宗二掌教不依不饒,又扯出瘋姑、翠紅之死,詰問三掌教這派,道:
“三掌教既然要徹查鳳鳥鎮命案,可曉得這天又黑了,明早難說又有無辜之人喪命,卻還有空在這與我雄辯滔滔!依我之意,正是這醉鬼、女瞎子來了鳳鳥鎮之後,鎮上才不太平,劍宗就該抓著這二人,好好施刑審問一番,我倒不信這二人會是什麼清白無辜的好人!”
三掌教揚聲反問道:“虧二掌教連用刑、審問,也說得出口,難道是想屈打成招,為鳳鳴報一劍之仇?”
“好心當作驢肝肺,看來查案一事,三掌教一定是有了眉目,才敢打保票,與這二人沒有乾係了?”二掌教冷嘲。
“本來我已驗了翠紅的屍首,正要查驗瘋姑的屍首,誰料二掌教就闖了進來,說什麼要懲辦偷酒之人!這要不是您存心搗亂,老道早就查出眉目來了!”
三掌教倒也無賴,二掌教卻不那麼好打發,抓著這小辮子,道:
“依三掌教之意,就是沒有眉目了?何必推三阻四呢?”二掌教句句見血,忽而起身朝殿中掌教請道:
“三掌教查案不利,請大掌教治他個怠慢拖延之罪!”
一向不插嘴長輩之爭的楚鳳瑜,這時亦忍不住起身,稟道:
“容爹給三師叔再寬限幾日。”
高坐的大掌教一向偏私三掌教,隻因當年他這位子,還是三掌教讓予他的,原本劍宗師祖看中三掌教,無論擊劍之法、處世之道,皆是諸弟子中,修為最精純的,有意傳他掌教之位。
誰料這三掌教卻托辭,說自個人為人偏頗、沉迷愛癖、難為大局著想,當傳位給大師兄,即現任掌教。
是而,現任掌教雖身處高位,卻一向敬重三師弟,尤其劍宗多次遭劫,都是三師弟以卦預示,方得避過,掌教心中,劍宗這艘大船,若要安然駛於江湖,還得處處倚仗三師弟。
隻是二掌教也對劍宗有數十年苦勞,尤其他行事雷厲風行,雖狠辣了些,卻深合習武弟子的好鬥本性,是而在劍宗也受到許多弟子的推崇。
身為掌教,並無雜事操心,倒是每每都須竭力調和劍宗內鬥之勢,是而當下對哪派都說不得、訓不得,正是掌教難辦之際,三小姐楚鳳兒開口道:
“啟稟爹爹,其實鳳鳥鎮的命案真相到底如何,女兒倒曉得有一人,似乎胸有成竹。”
“是何高人?”掌教自然心喜,楚鳳兒道:
“正是五弟身邊那位目盲的姑娘。”
桑香知道避無可避,空望向高處的劍宗掌教。
劍宗掌教認真打量一眼桑香,這樣一個弱質女流,不僅是個盲女,更不曾驗過屍首,如何就有這樣的把握?
他不由威嚴道:
“這位姑娘可不要在殿上打妄語,劍宗的規矩森嚴,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要罰的。”
桑香念及魏冉,道:“如若說出個所以然來,是否還有褒獎?”
掌教聽了不由笑道:
“你這女娃,倒是會討價還價,看來果然胸有成竹了。”
楚鳳兒這時亦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