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真去追那侍女,還是怕蘇言梧記住他的麵孔,到老媽子那去告狀。
“阿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脆弱。”蘇言羽惋惜道。
“那也是他騙人在先。”蘇言梧嗤之以鼻。
*
此時蘇府正門口,已然熱鬨起來。可謂“寶馬雕車香滿路”,流光溢彩,仿佛天官下凡,氣質不凡的名門貴客,攜一箱箱光彩奪目的賀禮就位。
兗州刺史蘇公權一邊同賓客小敘,一邊引其向倚欄亭宴席入座。
“吳老爺能親自出席小女的生辰宴已是美事,還帶這麼貴重的禮物……”
“哎,刺史生分了,如今正是女兒初長成之時,應該的應該的……那樹上的是什麼東西?”
“樹上?”蘇公權順著賓客指的方向遠遠望見那棵歪脖子樹。那樹上掛著兩個人,一身黃衣的小丫頭尤其惹眼。
“啊?啊……”蘇公權匆忙轉身去找老媽子,“誰把衣服晾在樹上了,是誰啊?”
老媽子細細一看,道:“老爺,那不是衣服吧,那是小……”
“那就是衣服!”蘇公權吹胡子瞪眼睛,立即打斷,“快去收下來,衣服亂掛成何體統。”
老媽子這才懂了蘇公權的意思,急忙去辦。
賓客不明所以還在張望,蘇公權將自己的大笑臉湊上去,擋住了賓客的視野。
“吳老爺,走吧,宴席不遠了。”
老媽子一路小跑,恨不得一手一個把樹上那兩個祖宗撈下來。奈何自己不會上樹,又怕樹上那兩隻摔著了,隻得在樹下張開雙臂叫嚷。
“二小姐,小公子,快些下來吧。二小姐,快開席了,彆耽擱了給賓客展示。”
不說還好,一說蘇言梧更不樂意了。
府裡來客人的時候便是她最不自在的時候。
七大姑八大姨遍地開花已令她花容失色,更彆說今日除了各路神仙親眷,還有張老爺、李老爺、各路老爺……官級各不相同。
每逢這群老爺們聚會,卻都要叫上自家孩子給大夥們表演一段,父親怎麼不自己給大夥表演一段呢。
這便幻想到了父親給大家夥跳舞的樣子,蘇言梧忍俊不禁。
三腳貓功夫是蘇言梧,蘇言羽自小習武,爬樹是家常便飯,下樹更不在話下,見老媽子來催,很給麵子地躍了下來。
“阿姊,下來吧。”他仰頭道。
蘇言梧不理他。
“阿姊?”
她也想下來,可是誰能告訴她怎麼下樹。
彼時一男子迎著光而來,陽光刺得他眯起眼,嘴角卻掛著柔和的笑。
老媽子在樹下兀自站了一會子,看清了來人,仿佛見了救星,行了一禮,隨後趕緊溜之大吉。
蘇言梧終於下定了決心要自己下樹。方才蘇言羽是一躍而下,這種高度自然也難不倒她。
她隻敢盯緊所在的樹乾,小心翼翼站起,咬咬牙,閉上眼。
“阿姊……”
蘇言梧一躍而下。
“……有人啊。”蘇言羽這才把話說完。
蘇言梧硬生生把一個人撲倒了,那人似乎摔得很結實,她隻摔在了那人身上,隻是他胸前抱著的劍擱得她骨頭疼。
她本想迅速爬起來,卻不想那人竟比她更快,先一步把她拉了起來。
她抬頭,見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麵部線條分明硬朗,眉宇間卻儘是春水般的溫柔。男子一身銀灰色窄袖衫,一手握劍,眸中帶笑正望著她。
“尚哥哥。”蘇言羽瞬間切換奶聲奶氣模式,撲上去抱住司馬尚。
司馬尚含笑捏了捏他油糕一樣的小臉。“阿羽,好久不見。”
蘇言梧於一旁冷不丁脫口一句:“姐夫好。”
司馬尚臉色微變,伸手揉亂她的頭發。“休要貧嘴。”他說。
司馬尚,字建觴,正是先前小廝口中,那個與大小姐青梅竹馬的司馬將軍之子。
蘇言梧很少對誰一開始就有好印象,司馬尚算是例外。
無論司馬尚兒時來了多少趟,蘇言梧第一次真正記住他是在六年前。那時他默不作聲在婉池邊釣了一天魚。
蘇言梧問他:“你在釣什麼?”
他說:“我在釣一世安穩,十三州太平。”
隻這一句話便狠狠打動了當年剛滿七歲的蘇言梧。她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然而不知為何,後來向司馬尚提起此事,他總是不堪回首。
此歪脖子樹靠近蘇府偏門,蘇言梧問:“司馬尚你身為貴客,為何會出現在這偏門?”
“我與一位朋友約定,先去見過蘇伯伯,隨後於偏門等他。”司馬尚道。
“究竟是什麼人不能從正門帶進去。”蘇言梧蹙起眉。
司馬尚似乎想起了什麼,隨後帶著笑道:“並非不能。隻是我這位友人,他認為從偏門入比較……有趣。”
“哈?”蘇言梧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