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 姑奶奶我回來啦!(2 / 2)

蘇公權頷首踱步了片刻。“說點開心的。”他坐回案前,“我同幽州的李謙夫子拉了許久的關係,近日他終是開口許諾了你們姊弟去’桃李芬芳’上學的事。”

“真的嗎父親!”蘇言欏難掩驚喜,竟難得失態。

李謙可謂是當今第一夫子,出生書香門第,讀萬卷,閱百川,勵誌揚名天下。

先帝曾令其教導長子軒轅儀。後公子儀失蹤,軒轅玨登基,便回到幽州,自立“桃李芬芳書院”,教授李氏子嗣,令李家之子遍布朝野。

又因擅長發覺每位學生不同的閃光點,易培養獨到的人才,常有名門貴族將公子小姐送來讀書。

講學傳道,竟提倡男女平等,遍觀十三州,為招收女學生的第一人。若能受李夫子教導,必是榮幸至極的事。

蘇言欏自幼好讀書寫詩,雖有先生來府中授學,卻是憧憬學堂生活已久,自是喜出望外。

蘇言梧也聽聞過李謙夫子美名,深知李謙專教世家子弟,王子皇孫一類人。能去書院聽課,自是同他們學一樣的東西。

正思量“仕途”之事,便添助力,心中想法不覺更加堅定起來。

“不要高興得太早,明日一早出發。路上丫鬟們會陪著,到了書院便隻能靠你們自己了。”蘇公權道。

蘇言欏沉浸於喜悅,隨即告退收拾行囊。

珠簾內,蘇言羽撅嘴嘟囔道:“這也太快了。”

蘇言梧聽見蘇言羽的小聲抱怨,轉身出門眉頭不覺已蹙起。

是的,太快了,未免有些過於急切的意思。

然而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蘇言梧終於得以好好休息,瞬間將父親的反常拋之腦後。

次日一早,蘇言梧掙紮著醒來,她痛恨這溫柔的被褥。她偉大的求學大業快要被這溫柔鄉耽擱了。

不知是幾時了,她終是被母親拉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就被一群人簇擁著向外走。透過眼睛眯著的那條縫,她分明看見天際不過才泛魚肚白。

“阿幽,和你道一聲早安,以後我也不在兗州啦……”她這麼想著,抱著自己的小包袱,不知被誰抱上了馬車。

“言欏啊。”她聽見母親在叫,她努力撐起眼皮撩起簾子向外看,母親的眼眶又紅了。

“照顧好弟弟妹妹,也照顧好自己。”母親接著道,“言梧、言羽,桃李芬芳不比在家裡,記得一定要聽話。”

“我知道了,母親。”蘇言欏湊過來向蘇夫人揮了揮手。

蘇言梧的目光從蘇夫人那雙含淚的眼睛移向她身後站著的蘇公權。他的臉緊繃著,眉稍微微顯出向下的趨勢,僵直地立著,手緊握自己的袖口。

她的頭很沉很痛,聽不見母親後來又囑咐了些什麼,她隻是略顯呆滯地望著父親的臉。馬車緩緩向前行去,父親和母親在向後。

終於,父親對上了她的視線,已經離得很遠了,那是她十三年來從沒有見過的眼神,就像在看從自己身體裡剝離的另一個自己漸漸遠去,不舍卻又決絕。

這也是往後的歲月裡,她對父親最後的記憶。

馬車搖搖晃晃,她隨之顛簸著。後來,腦袋越來越沉,炸裂般的疼痛,她歪倒在蘇言欏的肩上,失去了意識。

馬車駛出兗州,駛向郊外,驚起林間群居的飛鳥。它們撲騰著翅膀,集體向下一個棲居地遷徙,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

蘇言梧發熱未愈,丫鬟帶了藥包,路上煎了幾回,終於好了大半,隻是氣色不大好,眼下皆是青黑色,也始終沒能神氣起來。

後來,路人說話都操著幽州腔調。建築與路旁叫賣的特色小吃都變了樣,這便進了幽州。

馬車外吆喝聲不斷,似乎很是繁華。蘇言欏撩起簾子,卻並不探頭向外望,隻淡然看著街景一幕幕在眼前向後退去。

半晌,她輕聲道:“言梧,你說父親分明早認定了尚哥哥,卻又在我麵前提起廣平王的三位公子是何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蘇言梧這才想起父親那日的反常。“阿姊,我聽聞顧思淵今年六月離開了桃李芬芳書院,此時書院沒有顧氏子弟。但李謙夫子有一旁支親戚名喚李汐,本是顧思淵的門客,如今倒是還留在書院。”

蘇言羽在一旁插道:“那我們該去找那個李汐問問廣平王給阿姊寫信的事嗎?”

“不是廣平王給阿姊寫信,是廣平王寫給父親。”蘇言梧忍不住要糾正。

蘇言欏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李汐隻是門客,多半是不知的。桃李芬芳到處是世家子弟,耳目眾多,我們也未知全貌,還是不要亂說的好,省得惹父親煩惱。”

“我隻是在想……”父親是否遇到了什麼事情,為難到需要借助顧氏的力量來解決。

沉吟半晌,蘇言欏終究未開口說出自己的猜想。“……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