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蘇言梧個子長得飛快,轉眼竟有了超過蘇言欏的勢頭,食量大增,連落玉軒那小小的床榻也容不下她了。躺下時若不蜷縮一些,她總覺得自己的腳露在床外頭,夏天還好,冬天實在是凍腳。
後來學多了煉丹術,聽老夫子講煉丹術其一是條理氣息的內丹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她便直接裹著被子打坐睡覺,還惹得一眾好學生們效仿,以為可以就此參破內丹術。
結果是堅持了幾日,選習煉丹術的弟子們精神萎靡。
那刁鑽的老夫子問了緣由,終於逮住了“罪魁禍首”蘇言梧,教訓一通,於是打坐睡覺便不了了之。
她倒也琢磨出了把凳子放在腳下的辦法,延伸床榻的長度。
前有蘇言梧打坐睡覺,後有寒寧認貓做孫子。
倒不是她要認的,是貓見了她,便嚇成了孫子。
原本大橘依舊在公廚外混的順風順水,蘇言梧知道它是李謙的阿橘,因此也禮讓了三分。然而寒寧去投喂了幾次,大橘便再也不敢吃她給的東西了,不僅不敢吃,見了她還像見了鬼似的逃跑。
弟子們從未見大橘被誰馴服過,大概整個桃李芬芳它隻怕寒寧。於是沒過多久,大橘在弟子們口中就多了個姓——阿羅莫耶,跟著寒寧姓。
“所以你到底給大橘?阿羅莫耶下了什麼藥,讓它如此怕你?”一日午後,落玉軒院中涼亭內,蘇言梧終於忍不住問寒寧。
寒寧托著腮幫子,衝蘇言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你怎麼知道我下藥了?”
“什麼,你真……”蘇言梧放低了聲音,湊近了些,“你真下藥了?”
寒寧做了個“噓”的動作,隨後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大小的琉璃瓶來。
“我給它下的分明是’神仙水’。”她糾正道。
“這是什麼東西?”蘇言梧伸手要去拿。
寒寧立馬縮了回去,道:“這可是個稀罕物,是我乳母自家熬出來的,我求了她許久才給我這一瓶呢。無色無味,但是可以刺激味覺,讓吃到的東西變成舌頭最期望嘗到的味道,換而言之,就是可以讓你吃什麼都香。”
“然後你就把這個給大橘喝了?”蘇言梧撅起嘴,“它現在再也不敢吃你給的東西了,誰知道這是個什麼味,你乳母怕不是唬你的。”
寒寧反駁道:“才不是呢,我當初是嘗了之後才同她要的。隻是我忘了問她用量,若是量不對,刺激過度或過少都會起反作用。”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味道,一哆嗦。
“那味道又酸又澀的實在是惡心。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讓大橘試量。”她眨眨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蘇言梧。
蘇言梧一臉嫌棄地推開她的臉,道:“那你現在試出來沒有?”
“咳咳。”寒寧心虛似的咳了幾聲,“我猜是因為大橘不是人,這劑量不一樣的。”
“所以你還要讓人替你試劑量?”
“那沒辦法嘛,若是錯了,味道也太惡心了,我試過一次已經不能接受了,要不……你替我試試?”寒寧討好道。
“不不不,我不要。”蘇言梧急忙推脫,“這樣好了,我,我給你介紹個人,你給他試,他不會生氣的。”
先前的一絲絲正義感,在災禍降臨在自己身上時轉瞬即逝,甚至開始甩鍋。蘇言梧也很鄙夷自己,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願嘗試寒寧的“神仙水”。
“誰啊?”
“司馬尚。”
寒寧不解道:“因為他脾氣非常好嗎?”
蘇言梧蹙起眉思索道:“那倒不是,隻是我從小欺負他,他也是不生氣的。畢竟是我未來姐夫,能不能取我阿姊還得過我這關呢。”說到這,她的眸子倏然亮起來,“這樣吧,我就說是我乾的,你就全然不用擔心了。”
於是,蘇言梧又因為自己的仗義沾沾自喜起來,先前對自己的鄙夷一掃而空。
(紀念一下此時是2022年除夕夜)
次日早課,蘇言梧起的比蘇言欏還早許多,帶上加了“神仙水”的食盒匆匆去了課室。原本想偷偷放到司馬尚常坐的位置上佯裝不知情,不想司馬尚也來的很早。剛把食盒放下,轉身就撞上了司馬尚。
未等司馬尚開口,蘇言梧先心虛起來了。“司,司馬尚啊。”她站直了身子,最終還是忍不住拿蘇言欏當擋箭牌,“阿姊買了些糕點,我覺得很是好吃,所以給你送些。”
“給我?”司馬尚自然很是驚訝,畢竟蘇言梧幾乎從未給他送過東西。隨後他溫和地笑起來,道:“是你給的,還是言欏給的?”
萬苒苒同萬語凝一起走了進來,見李汐和蘇言欏都不在,萬苒苒像是抓住了機會似的,快步走到司馬尚旁邊的位置坐下,隨後佯裝不經意地望向他的方向。
萬語凝同蘇言梧點了下頭,坐到萬苒苒身邊。
蘇言梧一時語塞,見司馬尚似乎根本不信她吃到好東西會想起他,忽然很不服氣起來,叉腰道:“自然是我給的!你要覺得是阿姊給的那也可以。”
司馬尚依舊笑得和煦,倒讓蘇言梧不好意思起來。“那謝過言梧啦。”他伸手像往常一樣揉亂她的頭發。
蘇言梧悶聲坐到了前排。後來蘇言欏來了,走向後排時見萬苒苒換了位置,微微一愣,望了一眼司馬尚,隨後止住腳步,陪蘇言梧坐在了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