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不希望旁人過於關注他的相貌,可偏偏許多人趨之若鶩皆因外表。”風雲掣嘟囔道。
蘇言梧緩緩點了點頭,她很是理解。“少年郎自然寧願聞名沙場與朝政。”
“正是如此。”風雲掣附和道。
*
蘇言梧很喜歡長白府的院子,那院子比品芳樓的大許多,也不止有一棵老梧桐。
花林說,院中種了四季的花,每一季都有花可看。近來醫師說她的眼睛也該好轉了,她期待著早日看見院中的景象。
對這院落偏愛,更因她時常能聽見琴聲悠揚,若隱若現,讓她想起從前蘇言欏的琴聲。她每日去院中,正是在等待那琴聲。
一日沒有等到琴聲,花林陪著蘇言梧照舊在院中散步。蘇言梧遠遠聽見兩個男人的聲音,頓時停滯住了。
“蘇姑娘,怎麼了?”花林不解。
蘇言梧細細聽去,確認是當初將她賣到青樓的那兩人。那兩人似乎正從院中穿過,她轉過身,背對聲音的方向。
她以為離開了品芳樓,就會與那裡的事再無瓜葛,可那兩個男人怎會出現在長白府?難道他們是風行雨的人麼。
蘇言梧小聲問花林:“花林,你看見右前方約十步處的兩個人了嗎,他們是誰?”
花林很驚訝蘇言梧能將方位和距離說得如此清楚。盯著兩遠去的背影道:“似乎是軍師大人的人。軍師大人不便來府時,會遣手下的人來見公子。”
蘇言梧微微蹙起眉。當真不是她小肚雞腸想報仇,隻是這兩人在品芳樓確實乾了些令人費解的事。兩人聲音一出,就勾起了蘇言梧的回憶。
“花林,那位軍師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蘇言梧問。
花林道:“這個花林不好說。最初是王上的那些老臣舉薦給公子的,軍師這些年一直跟在公子身邊,很有威望。”
蘇言梧點了點頭。半晌道:“我們回去吧,我想寫封感謝信給長白君。”
“姑娘為何不親自同公子說?”
“大概寫下來才更易琢磨吧。”
花林仍舊不理解為何感謝信還需要琢磨。
回到住處,準備好紙筆,蘇言梧念,花林寫。
花林發覺蘇言梧總是不說重點。譬如感謝隻說了一句,大多是在說她在品芳樓經曆的事情,竟連從前給頭牌做調香師的事也說了。
“……此香南蠻人尤其喜愛,言梧當時還猜過,那位尹大人是否本就是位南蠻人呢。”
寫到此處,花林忍不住提醒,她吞吞吐吐開口道:“姑,姑娘,是否跑題了?”
蘇言梧淺笑:“是嘛,那就寫到此處吧。麻煩你替我交到長白君手中。”
她其實並不清楚這些事對風行雨來說是否重要,她也不該對此過多置喙,隻得委婉寫在信中。這封多此一舉的感謝信風行雨一定是能看懂的。
過了幾日,並未有什麼消息。蘇言梧料想有消息風行雨也是不會告訴她的。
於是日子還是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日醫師照常在蘇言梧的眼睛上敷了藥,她這一晚睡得十分踏實。次日早晨,花林沒有來叫她,也不知是何時才自己醒了。
蘇言梧一圈圈解開纏在眼上的紗布。她忽然覺得眼前不全然是黑色了,好像有無數光點,一時刺眼無比。她趕緊閉上眼。
“花林!”她叫喚著。卻無人回應,大清早人也不知去哪了。
她揉了揉眼,用力閉幾下,又揉了揉,這才緩緩睜開。她看見一床被褥,動一動腳,被褥也隨之動起來。
她又能看見了!蘇言梧驚喜地伸出雙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見身旁放著一套白衣。她一把掀開被褥,換好衣裳,穿好鞋襪,迫不及待下床去。
空氣中濕漉漉的,今日是個陰天,剛好不足以讓蘇言梧覺得刺眼。
她在屋內轉了一圈,見屋內陳設風格與蘇府的有幾分相似,物件卻都要精致些。
將這間房看了個遍,她歡呼雀躍一蹦一跳,循著花林從前帶她去的方向,向庭院跑去。
長白府裡的亭台樓閣皆是紅木的,園林曲徑通幽,小溪、花草樹木、假山石相得益彰。她常去的庭院裡開滿了大朵雪白的茶花,一瞬間宛如夢境。
那日她幾乎跑遍了整個長白府。天陰沉得厲害,眾人都預感即將降雨,侍女侍從也匆匆跑回屋內,唯有蘇言梧似乎很是悠閒。
當她想到要避雨時已找不到回去的路,隻得憑著模糊的記憶向回走。
不得不說,在找路這一點上蘇言梧的確有些天賦。跑了一段路,她聽見了熟悉的琴聲,正是時常在院中聽見的,此時卻比在院中還要清晰。
她循聲而去,半路天空就開始落雨點。她一路小跑到“聽雨軒”的門前避雨,琴聲正是從裡麵傳出的。
聽雨軒之名與屋簷外雨聲輝映,蘇言梧就站在門前,聽著屋內琴聲,看著雨滴墜落進水坑,在青石地麵濺起晶瑩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