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直哉想了想,跑去跟禪院直毘人報備了一聲。
倒不是他想,主要是防患於未然(他偷偷出去肯定要用到易容)。因為山本前一,禪院直毘人是知道的,如果到時候警視廳又問起禪院直毘人,或是禪院直毘人從彆人那得知,他就麻煩了。
畢竟禪院直毘人還不知道他隱瞞的幾種能力。
“他發瘋讓你去,你就去?”禪院直毘人嗤笑道,“你可沒那麼好心。說吧,到底是為何事?”
禪院直哉平靜的說道:“我在他身上做了個實驗,可能是哪裡出了岔子。”
半真半假的謊言才好說服彆人。
禪院直毘人聞言,果然起了興致,眼睛一亮,問道:“新能力?”
“還在測試中,我不確定......我本來打算穩定了再告訴你,這樣不容易讓你失望。”
禪院直毘人感動極了,直哉真是他的好大兒。
“好!那你去吧。”說完,禪院直毘人又看了眼生得人畜無害,漂亮精致得像個人偶的兒子,不放心道:“需不需要我出手?”
直哉畢竟還沒有接觸過政治上的事,太稚嫩了。
禪院直哉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禪院直毘人,語氣淡漠聲音很輕的說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我姓禪院啊,父親。”
這一刻,禪院直哉的身上散發出睥睨眾生、高高在上的強大氣場。
在禪院直毘人眼裡,他這個兒子行事作風總是宛如幽靈般詭異虛空,如果不是了解他這個人,很容易就將直哉當成普通脆弱的花瓶、需要依傍人生存的菟絲花......降低警惕。
按理來說人都是喜歡炫耀的,或高調,或低奢。尤其是在年紀不大時,這個時候的人最容易衝動。
可直哉生來就安靜,長大後更是將自己的存在感弄得跟空氣一樣稀薄。
禪院直毘人相信,如果禪院直哉不是他的兒子,那在禪院家就是個無人問津和在意的人型空氣。
如果僅僅隻是如此還好。
可怕的是禪院直哉的腦子、陰險詭異的能力,以及他的野心。
這樣的人蟄伏於暗處,不知道他還好,知道了就好像身邊放著個定時炸|彈,隨時有引爆的可能,而且這炸彈威力無比,能炸得人粉身碎骨。
......幸好直哉是他的兒子。
禪院直毘人不置可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低笑道:“直哉,禪院家永遠是你的底氣和支撐。不必向誰妥協,你有那個能力說不;不必隱藏,除去其他兩家,任何人在你麵前都是螻蟻。”
“直哉,你記住,你是一個禪院,世上所有東西都合該是你的。”
“你可以張狂,可以放肆,彆害怕。家族就是你的底氣,禪院與你共存亡。”
禪院直哉手指抽搐了下,低垂下眼眸。
他從小在揍敵客接受到的教育是殺手要低調,必要時刻可以毀掉自己,也決不能暴露家族。後來他的實力在爺爺的驗證下完全可以坐家主之位,而且那時他還非常年輕,成年都還沒有。
直到奇犽出生。
他那白色的頭發,直接讓他成為了揍敵客下代家主繼承子。
說不遺憾是假的。可他也很快就釋懷了。
既然不能做明麵上的控製者,那他就做黑暗裡的,這更加貼合殺手家族的祖訓。
他和奇犽本可以一個明一個暗,但奇犽太幼稚了,幼稚得不像個殺手,要不是那一頭白發,他都懷疑奇犽不是父親親生的。
後又在他的糾正下不但沒有一絲好轉,反倒叛逆心起愈演愈烈,為了所謂的朋友試圖反抗他,乃至是殺死他。
殺死他的話,伊爾迷倒不寒心,他反而很興奮,這樣才對啊,這樣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就像他對奇犽從小就放殺氣,這都是屬於殺手的愛。
——但目的是為了朋友,伊爾迷就不開心了。
這怎麼可以呢。
後來聽聞奇犽為了救他的朋友中了一種劇毒,強烈到從小就吃毒、對毒都有抵抗性的奇犽也撐不住。
為了救奇犽,他親身踏入黑暗大陸。
因為隻有黑暗大陸上生長的一種花才能救奇犽。
九死一生,所幸他最後還是摘到花了。
風塵仆仆、疲憊的趕回家,卻發現奇犽已經被救。
——他那朋友常年消失不知道在哪的父親手裡正好就有那種花,朋友從他父親那得到了花,很快就救活了奇犽。
伊爾迷差點掐爆手裡的花,對奇犽的朋友更不滿了。這趟險途他付出良多,然不僅沒有拉近他和奇犽的關係,還讓奇犽和他的朋友關係更好了!
後來......
後來奇犽變得更強了,他逐漸感到吃力。
在一本不可言說的書中,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早該想到的,也做好了準備。
可惜,他還是失敗了。
“我知道的,父親。”收回繁冗的思緒,禪院直哉做了個拜禮,然後起身離開。
伊爾迷的自我產生了疑惑和微不可聞的觸動。
家主,應該是為了家族做出決策和一定犧牲的人;怎麼能反倒為了家主,整個家族群都下水。
這和他根深蒂固的思想產生了矛盾。
伊爾迷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他隻帶了一個隨從(如果可以他一個都不想帶),在禪院家專職司機的服務下,來到了警視廳。
“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警員看見禪院直哉,眼裡閃過一道驚豔,柔下聲音親和的問道。
好可愛!好漂亮!像洋娃娃一樣!以後她要是也能生個這麼好看的孩子就好了。
“我是禪院直哉,之前接到你們的電話,讓我過來一趟。”禪院直哉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他很懂得如何利用自身優勢。
“啊......是說山本前一那個案子......”女警員回憶了番,轉頭看向孩子身邊的人,下意識默認這個人是孩子的親屬,帶領兩人去到其中一間審訊室。
審訊室的玻璃是單向可視防爆玻璃,外麵的人可以看見裡麵,裡麵的人看不見外麵。
趁女警員敲門和裡麵的人過來開門的功夫,禪院直哉抽空看進玻璃。
裡麵山本前一低垂著頭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審訊他的警員嘴巴不停開合,山本前一嘴皮子都沒動一下。
看起來是拒絕交談。
怪不得在電話裡苦惱尷尬的問他能不能來一趟,估計是山本前一說了什麼隻願意和他交談之類的話。
審訊室裡有兩個警員,是年輕的那個過來開的門。
年輕警員和女警員公式化的說了幾句,便轉頭把目光放在了禪院直哉身上。可能是禪院直哉太小了,年輕警員猶豫的和女警員確認了一遍。
雖然跟禪院直哉打電話的是他,他也做好了來人是個小朋友的準備,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小。
確認完畢,真的是這個孩子。
年輕警員儘量露出溫和的一麵,蹲下身微笑的對漂亮得像個娃娃一樣的孩子柔聲說道:“彆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禪院直哉乖巧的點頭應道:“嗯。”
年輕警員帶著禪院直哉進入了審訊室。
進去之前他看向孩子的‘監護人’,似乎在想要怎麼說,幸而孩子的‘監護人’通情達理,搖了搖頭,意思是他不進去。
年輕警員鬆了口氣,感激的對‘監護人’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牽起孩子柔軟的小手,走進房間,關上了門,隔絕了裡外兩邊的聲音。
山本前一看見禪院直哉,喘息頓時重得跟牛似的,布滿血絲的眼睛興奮的看著禪院直哉,將禪院直哉身邊的警員無視了個乾淨。
“直哉少爺,你來了。”山本前一癡癡的說道,露出了個可能他自認為和善其實猙獰得能嚇哭小孩的笑容。
年輕警員眉頭忍不住狠狠一皺,他以為山本前一是在嚇唬孩子,於是握緊小孩的手同時把小孩拉到身後,警告山本前一道:“注意你什麼態度!竟然還敢威脅他人!”
山本前一才懶得理除了禪院直哉外的任何人,莫名其妙的突然狂笑道:“直哉少爺!你送給我的畫我有好好保護!你是最完美的,最完美的......”
山本前一好像瘋了,無法交流,嘴上念叨著的東西顛三倒四。
最後禪院直哉被警員愧疚的送出門,警員還塞了根棒棒糖給他。
回到車上,禪院直哉靦腆乖巧的樣子消失,變回了原來的死寂冰冷。
翻書都沒有禪院直哉變臉快,不過車上唯二的兩人都表現得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去山本前一的家一趟。”禪院直哉語氣平平的命令道。
司機二話沒有,神情麻木,眼睛看不出一絲光亮,遵循禪院直哉的意思,在下一個路口左拐,徑直駛向山本前一住的地方。
車裡氣氛安靜的詭異。
麵對異樣,隨從也表現得彆無二致,他的眼神看起來是呆呆的,從上車到現在姿勢沒有變過,看得人難受,可他自己卻像不覺得難受。
......
到地方了。
禪院直哉帶著隨從下車,司機則開走,找好位置停下等候。
一主一仆走進住宅樓大廳,禪院直哉按下向上的電梯按鈕。
不一會兒。
“叮”
轎廂打開,裡麵走出一個金發男人,他輪廓深邃,相貌英俊,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但看起來不像是曬太陽曬的,應該是天生。
禪院直哉沒有在意,隻是在擦身而過的時候,他鼻尖動了動,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很新鮮。
剛剛殺過人?
禪院直哉沒有表現出失常的樣子,平靜的走進轎廂,抬手按下16樓。
箱門關閉,輕微的一陣震動,電梯開始上升。
一樓。
金發男人腳步一頓,遲疑著沒有離開。
剛才那一大一小......
小的看不出什麼,但給他一種古怪的感覺。大的狀態奇怪:麵部肌肉僵硬,瞳孔無神呆滯,特彆像是......被催眠。
男人皺眉想了想,反正他現在手上沒什麼特彆緊急的事,確認一下好了。
於是男人轉身重新回到電梯前,看到顯示屏上的數字停在了16。
男人不再猶豫,按下了向上的按鈕。
電梯到後,他走進去,按下16。
另一邊。
禪院直哉走出電梯後沒有著急走,他看著電梯馬上又下去,眼眸一深,毫不猶豫帶著隨從打開逃生通道的門,繼續上爬,一直爬到27樓。
這才是山本前一的家所在樓層。
——果然。
謹慎一點總沒錯。
......不知道那個金發男人想乾什麼,殺人滅口?
他自詡沒有露出馬腳,可能是金發男人身為殺手的直覺吧。
就殺手來說,禪院直哉是欣賞的。
來到山本前一家門口,禪院直哉從胸前掏出一根釘子,插進鎖孔,看似隨便搗鼓了兩下,門便開了。
進屋,關門。
山本前一的家看起來還算整潔:東西擺放有序,但平麵上鋪有一層細細的灰塵。
說明山本前一至少有半個月沒有在這片區域活動。
禪院直哉又走到走廊上,兩邊各有兩個房間。最深處有一個。
禪院直哉伸手,一一打開。
看起來似乎都沒有問題,但又有一個共同的問題:灰塵。
難道山本前一好些天都沒有回家?
禪院直哉沒有急著下評論,他來到最後一間房間,抬手落在門把上,輕輕扭動。
“哢”
反鎖了?
如法炮製,禪院直哉用針,再次打開了鎖住的門。
房間很暗,所有窗簾都被拉上了。
黑暗並不影響禪院直哉的視力,所以禪院直哉很容易就看出這間房間應該就是山本前一的畫室。
禪院直哉走進去,速度不緊不慢,眼睛四處張望。像一個好奇的孩子。
最後,他走到畫室最裡麵的中央,來到了一個被畫布包了好幾層的畫架前,伸出手,放在了畫布上,好像要掀開畫布。
......畫布漸漸被挑起。
畫露出了一角。
就在這時,濃鬱的黑暗氣息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爭先恐後的從那一角湧出。
禪院直哉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恐怖滲人的笑容。
意外之喜啊。
禪院直哉控製不住的從喉嚨滾出兩聲輕笑,笑聲裡竭力壓抑著瘋狂,但仍令人感到不安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