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棠其實已經呆了,但是連質問的時間都來不及,因為再等幾秒,林暉默就真的可以準備棺材了。
“方薄言,你先放手。”
越到這時候,紀棠反而出乎意料的冷靜了下來,林暉默掙紮著去扣方薄言的手,青筋畢露,斷氣也就是這一兩秒的事了。
方薄言越過他,看向門口的紀棠,麵容陰鬱,而眸子平靜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
滲人的緊。
天不怕地不怕的紀棠,一時間有些悚然。
他忍住後退的欲望,強撐著,盯著方薄言。
實際上他已經做好了掉頭就走的準備,林暉默不過是個人渣,而方薄言明顯看著精神已經緊繃到了不正常的地步,這種選擇,對他來說並不複雜。
隨著方薄言視線緩緩移動,紀棠心神一震,腳下已經踩住了風火輪。
“砰!”方薄言鬆開手,林暉默砸向了地麵,聲響聽得紀棠驚恐的咽了咽口水。
還沒等他動作,林暉默痙攣了幾下,直接不動了。
方薄言其實不想與紀棠發生衝突。
門口刺眼的白光從他身上穿行而過,像極了那天的場景,少年蓬勃的氣息比朝陽更烈。
甚至連這裡濃重的陰氣都掩蓋不了。
紀棠用手探了下林暉默的鼻息。
沒了。
雙手舉在胸前,還維持著掐的動作,隻不過此時僵硬異常,就像他正兀自瞪大的僵硬雙眼。
明明一動不動,紀棠卻有種正被注視著的感覺,腳下不由自主的發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而方薄言站在那裡,側影以外的孤高和冰冷,壓根沒有一點兒活人氣。
紀棠有種自己在死人堆的錯覺。
雖然早有預料,紀棠的心還是越來越冷,他始終覺得,方薄言和林暉默這種不擇手段的人,是不一樣的。
而現在,他殺人了。
這一幕就像是明晃晃的刀子,把以前所有的粉飾全部割裂。
方薄言早就不再是以前那個遇見歹徒,手足無措的少年了,冷清冷心不是表象,而是真相。
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情緒,紀棠一方麵覺得他特彆遙遠,判若兩人,然而一個微小的聲音卻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至少他可以在這個世界更好的活下去。
半晌無言,紀棠沒有立場指責方薄言什麼,也許是林暉默動手不成被反殺也說不準。而看他老練的模樣,早就輕車熟路了般。
“你……”
你就是這麼活下來的嗎?
話沒說完,紀棠就感覺眼前有道陰影一直閃爍。
他視線上挪,看了眼頭頂。
一看嚇一跳,上麵的風扇正在搖晃,並且幅度正慢慢增大,就像是什麼人在搖一樣。
這是個老式的風扇,扇葉上麵懸掛了一根細細的吊繩,也不知道結不結實,在搖晃中投下的陰影越來越虛晃,而旁邊的風扇一絲不動的掛在原地。
整個場景詭異的讓人不寒而栗,吊繩在繃緊中越來越長,紀棠甚至聽到了‘吱呀’‘吱呀’的聲音。
倏地,紀棠就看到吊繩轟然斷裂,扇葉重重向地麵砸下,來不及想什麼,紀棠吼了一聲:“方薄言!小心頭上!”
然而到底遲了一步,就在紀棠驚的臉都白了時,方薄言像是早有預料般一把扯過他,
巨大的力道讓兩人脫離了原本的地方。
奇怪的是,這風扇不是垂直下落的,它傾斜著往下砸來,就像是有目標似的。
紀棠也反應過來了,腳下用力,與背後的死神坐著鬥爭。
一瞬間,砰的巨響和器材倒下的乒乓聲響徹了這個死寂的器材室。
倒是讓這裡多了點鮮活的人氣。
還沒完,籃球、乒乓球拍,瑜伽墊等一個接一個往下掉落,就像是被人扔下來似的。
紀棠目光有些怪異。
這些東西怎麼衝著他來似的,眼看又一個籃球筆直的朝他飛。
紀棠站不住了,在‘狂風暴雨’中吼道:“這怎麼回事?我臉上寫著靶子?”
“他生氣了。”
方薄言沒頭沒尾一句話,紀棠還在猜這個他是誰,就見方薄言對著虛空喝道:“沈朝才!”
眼前一花,沈朝才已經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紀棠第一次看見這個狀態的沈朝才,他的頭顱癟下去了一塊,從額角到下巴,半張臉都掛滿了血跡,眼珠都是猩紅色的,但是依舊能從裡麵看到俊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