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迷迷糊糊起了身，他睡眼惺忪看向窗外，天已微微暗了下去，屋內隻有鐘表發出的嘀嗒聲，宋時意不在。

桌前放著一杯水，入手溫熱，應該是宋時意臨走前倒的熱水，然後放到了現在，杯子邊壓著一張便簽，留言人是宋時意。

“程景，宋威出了事情，鄒翠現在神誌不清，我必須去一趟醫院。”

程景支著下巴，便簽被折成小小的正方形，最後他輕歎一聲，喃喃自語道：“怎麼就忘了血濃於水，還有法律規定了呢？”

宋威和鄒翠的態度都是明晃晃擺在台麵上的，宋時意對他們就是牟利工具，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商品，甚至連學都不想宋時意繼續上。

他們是一把刺向宋時意心臟的利刃，是他光明未來中的汙點。

玻璃杯中的水順著程景的動作晃動，他無奈笑了笑，撒進去一把糖，看糖溶解，程景又喃喃自語道：“要不要再撒點呢？”

趕到醫院後，宋時意見到林向衣服被鮮血染紅，露出的手臂上有幾道劃痕，他眉頭微皺：“林醫生，你受傷了？”

林向用力按壓住手臂上的傷，他安撫道：“我沒什麼大事，就是不小心被…”

“被你那個發瘋的母親弄傷的，宋時意你得陪醫藥費啊。”問醫生要來酒精和紗布的李槐溫柔道。

跟在他身後的是眼睛通紅、不時發出抽噎聲的程霖，他驚恐地喊了幾聲李槐。

從上衣口袋掏出個蘋果味的棒棒糖，李槐壓下心中的煩悶，低聲哄著程霖：“小霖彆怕，我一會送你回去。”

雖不情願，但程霖還是接過了糖，他抽噎著點了點頭，或許是受到了驚嚇，程霖見到宋時意也沒之前那般激動。

宋時意默不作聲地站在座椅前，他對急救室裡的消毒水味道記憶猶新，他是這裡的常客，如今躺在這裡的人終於成了宋威。

李槐的話在宋時意心裡沒嫌棄絲毫波瀾，反而是林向用責備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宋時意，你彆把李槐的話放在心上，他這人就這樣。”

對於他的好意，宋時意應承下來，他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之前有過幾次接觸，對他有一定的了解，我們很聊得來。”

包紮好傷口的李槐，轉過身看向宋時意，他語氣含笑但眼神冰涼，“我們確實很聊得來，是吧，年紀第一。”

無視李槐不友好的視線，宋時意眉眼舒展，他謙遜道：“下次就不一定了，畢竟人人都會失手。”

林向也不傻，他直起身走到宋時意身邊，低聲道：“你父親他是被人開車撞了，我給他做的急救措施，現在命是保住了，但右腿可能要截肢。”

說到這，林向微微停頓了一下，他神情複雜，“至於你母親她因為收到的刺激過大，現在好像有點精神失常。”

宋時意笑著搖了搖頭，他反而詢問：“手術費是林醫生你墊的吧？”

摸了摸後頸，林向眼神躲閃，“小孩子就彆管這東西了。”

他年輕的臉上是不好意思的笑容，像初升的太陽。

沒有任何征兆，宋時意深深彎下腰，“謝謝你，林醫生。”

因這一鞠躬，林向顯得十分手足無措，他不斷的重複：“宋時意你彆這樣，彆這樣，我也沒做什麼。”

“林醫生你是個好人。”宋時意直起身看向林向，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林醫生你得告訴我這手術費。”因為這從來都不是好人的義務。

他未說完的話語，林向聽到了，他無奈道：“那就過幾天，我們找個地方碰麵仔細談談。”

宋時意回了一聲好，他側臉看向李槐，“鄒翠呢？”

李槐笑嘻嘻回複，“在大廳裡坐著，不用擔心有誌願者安撫她。”

宋時意，“那林醫生，我讓李槐帶我過去看看她。”

林向先安撫了一下還不放心的李槐，“放心我隻是有點脫力，沒事的。”他又看向宋時意，各種話語在心中過了一遍，也隻是說了一句，“萬事小心。”

目送兩人離去後，一旁站著的程霖突然挨著林向坐下，他含著糖果，天真道：“醫生哥哥，你也要和我爭嗎？”

林向心中滿是疑惑，“小霖你在說什麼？”

程霖歪了歪頭，將手放在了林向受傷的左臂輕輕摩挲著，直到林向皺起了眉頭，他才好心情道：“因為醫生哥哥也在勾引人，和程景一樣，都是下賤的東西。”

鮮血浸透紗布，冷汗布滿額頭，脫力的林向咬緊牙關，他不可置信道：“程霖，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程霖握得更緊，他撇了撇嘴，“我才沒瘋，你們才是壞人，總想搶走我的一切，我這是正當防衛。”

林向有些頭疼，“程霖我知道你高三壓力大，但是沒有過不去的坎，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心理醫生。”

將糖果咬碎，程霖甜甜一笑，但手上更加用力，“可他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是可以任我打罵的一條狗。”

可無論他怎樣用力，林向同情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程霖心中愈發暴虐，鮮血順著白皙的手臂滴落，但林向隻是深深歎了口氣。

“程霖，彆在大庭廣眾下發瘋，程家要臉。”

程景用力攥緊程霖的手腕，他向一旁的林向遞去一個歉意的目光。

“放開我。”矮了程景一頭的程霖無法掙脫束縛，他抬起腿作勢就要踢，但看到閃光燈時，神色變得十分慌張。

程景嗤笑一聲，俯身在他耳朵低語，“你還真愛惜你那張從地上撿起來的臉。”

無視程霖陰狠的目光，程景鬆開手，“小霖，爸還在外麵等你，以及我還給你準備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