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知道這個機會難得，母親也與她說過，若是她能入顧家的女學鍍一層金，那和自己隻是顧二夫人外甥女這個身份的分量可是大為不同的。

所以一見顧家人似乎有所猶豫，她生怕自己錯過了這個機會，忙主動爭取。

反正她也隻是個小孩子，就算說錯了什麼，顧家長輩自持身份，也不可能跟自己計較。

然而這樣的行為看在麵前這些顧家人眼裡，就顯得十分突兀失禮了。

不說謹守禮節的顧月，便是被養得鬆散些的顧縈，都不會在這樣的場合這麼沒輕沒重地隨意插長輩的話。

是以並沒有人理沈凝的話。

顧老夫人淡淡地瞥了沈氏一眼，晾了許久，才道：

“讓沈凝一起過來，也不是不行。”她慢慢道，“但若是她的資質實在太差，或是心性不堅，女學也是要不得的。”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拒絕，沈氏倒沒有特彆抗拒，自認為自家外甥女肯定是沒問題的。

“便依母親所言。”

於是沈凝便暫且能與顧月一同入女學了。

顧縈年紀不算太大但很曉事，這樣的情況一看就很不對，待其他人暫時沒注意這邊，悄悄地湊上去問顧月。

“月兒，你那個表妹是怎麼回事呀？”

雖然二叔母方才是說給顧月作伴，可是她觀察下來，也沒覺得沈凝和顧月看起來像是關係很好的樣子。

顧月想了想，也沒瞞著顧縈，“母親不喜歡我來女學讀書，所以才希望表妹也來。”

“可要是不喜歡你來讀書，不是應該也讓沈凝彆來嗎？這是什麼道理？”顧縈沒搞清這個關係，悶頭想了半天，忽然道，“怎麼瞧著，二嬸疼她比疼你還多些。”

原來這竟是顧縈都能看出來的事嗎？

前世她自己竟渾然不覺。

顧月笑了笑，不明意味道：“怎麼會呢，她畢竟是我母親。沈凝是客人也是妹妹，照顧著她些也是應當的。”

畢竟不是親生母親，她也不能指望沈氏為她做到什麼地步，也不在意了。

她隻要自己能為自己爭取到機會就好。

顧老夫人說了要留顧月說話，於是那頭送了沈氏和沈凝出門，便有顧老夫人跟前的丫頭來尋顧月。

“姑娘，老夫人叫我請您過去說話呢。”

……

“月丫頭，你隻管和祖母說說，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沒有？”

正屋裡，顧老太太慈和地向顧月開口詢問。

今日沈氏這番做派也是著實讓她開了一番眼界。

她覺得從前自己對於顧月的關心或許是太少了。

有這樣一個不為女兒考慮的母親在前頭擋著，又沒有人給撐腰，孫女這些年隻怕是吃了許多苦頭。

如今既然人就在跟前，她也不妨多問上兩句。

她以為小姑娘怎麼也得扭捏上幾句，自己便提醒她往後有什麼需要再來說也可以，卻不想顧月低頭思考了一下，便抬起頭來直言道：

“祖母，月兒想換個貼身丫頭。”

“哦？”這話讓顧老夫人眯起了眼睛，“可是你現在身邊那個丫頭慢待你了？”

能讓一個行事穩重的姑娘自己主動提出來要換身邊的丫頭，必然不會是因為什麼小事。

顧月不想讓老夫人覺得她是在編排人，便委婉道：“思懷做事的時候手腳都挺利索的，隻是我覺得她不太能守得住事兒，覺得不是很合適做我身邊的一等丫頭。”

顧老夫人心裡大概有了點數，不過還是想先問清她自己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自己從外頭挑個丫頭回來，再讓思懷去做我的二等丫頭。”顧月早已對此事有了想法，“思懷畢竟沒犯什麼大錯，又是母親調到我身邊的，我並非對母親送來的人不滿意，隻是覺得應當將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更好些。”

顧月如今不過九歲，聽說沈氏也並沒有教過她管家之事，卻能將這事想的這麼條理清晰，讓顧老夫人刮目相看。

“可是外頭剛接回來的丫頭，也需要調教，未必就合適當你的一等丫頭。”但是有一些顧月考慮不足的地方，顧老夫人還是要提點著。

“是。”顧月不否認顧老夫人的說法，“但是月兒認為，能力是可以調教出來的，但人心卻很難。”

顧老夫人著實是有些驚訝，“你是從哪學到這些？”

這道理雖然淺顯，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更遑論一個小孩子。

顧月莞然一笑，“祖母，月兒隻是胡說的，我隻是想要一個能和自己更說得上話的丫頭罷了。”

這倒像是個孩子說出來的話了。

隻是有了方才那麼出人意料的一番話，顧老夫人當然不會真把那些當做戲言。

故而她也並沒有因此再多說些什麼，隻是道：“既然如此，讓你伯母帶著你和你顧縈姐姐上街逛逛，她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學學這些事情沒有壞處。”

顧月應了，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般順利。

她原還以為，換掉思懷這件事情還得要等許久她才有能力做到。

果然有的時候大膽借用一點外力，也不失為一種達到目的的便捷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