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便做,既然是更換丫頭這樣的大事,不妨在入女學之前便處置完畢,新的丫頭便可以跟著顧月從頭開始適應,不至於之後再來很多事情又要交接。
然而先前的一切都很順利,到了真正采買的時候,顧月才發現事情其實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逛了一圈下來,幾乎可以算是將人牙子手裡的人都看了個遍,顧月也沒有選到合自己心意的丫頭。
雖然她並不是很心急,但到底還是有些失望。
“月兒彆急,有時候采買下人就是這樣的,下等粗使的還好說,但若要是想直接選貼身的人,肯定是得要慢些斟酌的。”鄭氏見她蹙著眉頭一本正經的模樣,笑著寬慰道。
顧月回過神來,“是,伯母。”
鄭氏看著她不慌不燥的樣子,不由地暗暗點頭。
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鄭氏帶著她們在外邊吃了個飯,這才往回走。
隻不過走到半路的時候,路邊傳來了些聽起來不是很愉快的聲音。
“你彆碰我!”
“一個小姑娘裝什麼清高?都出來賣身了,還在乎被老子摸上兩把?”
顧月皺著眉扭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錦衣的男子,大大咧咧地站在一個頭上插著草標、一襲粗布衣衫的小姑娘跟前,顯見是在調戲對方。
小姑娘看著也不過和顧月一邊年紀,麵上一臉屈辱,說出的話卻斬釘截鐵,“就算是賣身,我也絕不賣給你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女子的登徒子!”
她是活不下去了,年紀又太小,所以想給自己尋個主家某條生路,卻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尊嚴的。
顧月忽然伸手,扯了扯鄭氏的衣袖。
鄭氏原本雖然也覺得對小姑娘也下得了手,男子這行為是極不妥當的,隻是她到底年紀大些,見過的事情多,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即便她幫得了人一時,但若是這個女孩依舊沒有靠得住的依靠,被人給盯上了,今日沒被人欺負,之後也總會被欺負,甚至因為她的介入而被欺負得更慘。
隻要事情還沒到最差的那一步,鄭氏也已經習慣了不多管閒事。
畢竟大家族裡牽扯深,有的時候沒必要去招惹一些有可能的麻煩或算計。
鄭氏低頭看向顧月。
隻見小姑娘扯著自己的袖子,眼神之中有著些許期盼與迫切。
鄭氏一下子反應過來。
她們無人需要用人也就罷了,但既然顧月此時剛好需要一個貼身的人,若是眼前這個姑娘真是走投無路遇到困境,隻要事後自己上些心去查明情況,或許倒也是個好的契機。
再加上顧月還是頭一回對自己表示出了這樣依賴的姿態,鄭氏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便朝她點了點頭道:“月兒放心,伯母去幫你把人救下來。”
“多謝伯母。”顧月鬆了口氣,很是感激。
倒也不是她濫好心。
除了本身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當下處境的同情之外,也是因為顧月想起了前世一樁傳得沸沸揚揚的事。
大約也是自己這麼大的時候,雲京城裡出過一樁大案,兵部侍郎家的小兒子趙何,因想在街上當眾調戲一個賣身的姑娘,言行舉止過於過分,惹得那姑娘憤而反抗,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將趙何給推撞到了隔壁攤位露出的木箱尖角上,磕破了後腦,當場死亡。
而那姑娘也是懷著必死之誌,將人推開之後直接往邊上去撞了牆,同樣血濺當場。
兵部侍郎失了兒子自然是悲痛欲絕,然而後來調查才知那個姑娘家中親人染病已儘數死亡,那日姑娘出來便是因為剛葬了親人走投無路才要賣身,兵部侍郎連個能找去算賬的人都沒有,不甘吃了這個悶虧,聽說私下裡是令人去鞭過屍才扔去亂葬崗的,以此來泄私憤。
那時這個消息傳得廣,沈氏也聽說了,便時常拿那姑娘年紀雖這般小卻有殉節之誌的事情教育顧月,說女子餓死事極小,失節是極大,若是有一日她也受了侮辱,必得好好學習這位姑娘之剛烈才是。
也正是因此,顧月才會將這事記得清楚。
如今想來,若是真愛孩子的母親,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刻意教導自己的孩子去殉節而死?
顧月並不同情上一世因此而死的趙何,但是她不希望這樣的慘劇在這個要強的小姑娘身上再次發生。
因此她求助了大伯母。
“還從來沒有我趙何搞不到的女人。”那邊趙何的語氣仍極狂妄。
這小姑娘一看便知是個美人胚子,他一向喜歡年紀小的,被家裡溺愛為所欲為慣了,對方不過是一個走投無路出來賣身的賤民而已,他並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難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