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家裡的女孩兒當中，姨母最看重的就是我了。可自從表姐回來，姨母的眼裡都沒有我了。”

與沈誠一同走在回沈家的路中，沈凝禁不住向兄長抱怨開口。

“憑什麼就隻提醒表姐去結交褚家？我近來也快要議親了，若是能和褚姑娘結交上，於婚事之上明明也是大有裨益的。”

沈家這麼多年還是不行，隻憑著她在雲京才女的名聲，也是不足以讓她高嫁太多的。

顧念沒回來之前，沈氏對她的婚事十分上心，也曾提起過要給她先看幾個青年才俊、世家公子，但是自從顧念回來之後，彆說相看了，沈氏根本都沒再替她的婚事上過心，什麼都沒再提起過。

說到這個，沈凝又不免想起了另一樁事。

“說起來都怪顧月，要不是上回因她耽誤了去給九公主殿下請安，說不定這會兒大哥和九公主的事情便已經定下了，我也不至於一個大姑娘家的，卻為自己的婚事如此犯愁。”

沈誠坐在沈凝對麵，耳裡聽著妹妹的話，卻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殿下本也不是那麼好見的，實在不行便算了。”

他隨口回應了一句，心裡想的卻是顧月。

這段時日先是得到了顧月非顧家親生女的消息，又得到了她的死訊，沈誠的心理實在是複雜的。

一開始是震驚，後又有些高興，到了最後便是一陣迷茫的悵然若失。

他心裡一直覺得顧月是個很好的姑娘，對她是有所憐惜的，隻可惜為了各種原因，他不得不選擇放棄她。

先前他不可能娶顧月為妻，自然是什麼辦法都沒有。

可是後來得知顧月出身平凡，又被顧家放棄之後，沈誠便動了納她為妾的心思。

他想著隻要顧月願意，他一定會好好護著她的。

隻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要不然，大哥也去看看褚家千金如何？”沈凝坐在邊上，忽然蹦出這麼一句。

要是九公主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選擇和褚家聯姻，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無論是她自己和褚家千金結交，還是大哥得到了褚家千金的青眼，對她都隻會有利無弊。

“不是說那個千金也是鄉野出身嗎？”沈凝心裡的算盤已經劈裡啪啦地打了起來，“大哥在雅集之上已經名聲大噪，如今雲京之中誰人不知你才子之名？而那個褚千金是個剛被找回來的鄉野千金，又是出身武將之家，隻要多聽人說一說，肯定會對大哥感到好奇的。”

畢竟幾個姑娘會不喜歡風度翩翩又有才學的公子呢？

褚家千金沒見過世麵，隻要大哥多上些心，說不定便能成。

至少比尚九公主容易的多。

沈誠聽妹妹這麼說，亦是心神微動。

九公主因為甚少出宮，接觸的機會少，他即便有心也難有用武之地。

但是褚家千金就不一樣了。

“哎，那邊珠寶閣門口大張旗鼓的是在乾什麼呢？”沈凝瞥見熱鬨，抬手撩起車簾，看見珠寶閣門口停靠的數輛精巧馬車，目露興味。

沈誠順著她的目光瞥見一眼。

隻見一道身著粉衫，豔若桃李的娉婷背影，在一群丫頭的簇擁之下，攬著身邊的美婦人緩緩踱入珠寶閣中。

高貴，典雅。

隻一個背影便讓人心旌搖曳。

周圍有百姓也在議論紛紛。

“剛才那個好像就是褚大將軍家的千金。”

“天呐，聽說這個褚千金是褚大將軍剛從外邊尋回來的女兒，原本還以為……沒想到竟然生的這麼好看，看那氣度，不愧是骨子裡頭的千金小姐。”

“你也太以貌取人了吧，就憑她是褚將軍的女兒，不管她長成什麼樣子，我都敬重，這麼多年蜀地邊疆的平安，可都是褚家軍保下來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褚姑娘真的長得天仙似的。”

有人紛紛附和點頭。

“真有那麼好看嗎？”沈凝低聲喃喃。

不過剛才那個背影，的確是超凡脫俗。

而且進個珠寶閣而已，便有那般的排場，當真也是叫人心生羨慕。

“想不到褚家的名聲如此之盛，在京中也這般受人愛戴。”

沈誠垂眸沉思。

“依我看，那褚家千金當真不錯。”沈凝雖有些嫉妒褚明嬋的容貌能得眾人這般交口稱讚，但依舊興致勃□□來。

沈氏雖然沒提出讓她去結交褚明嬋，但說出的話卻當真不錯。

若是能有這樣一個人當她的嫂子，往後定然是旁人上趕著來結交他沈家，結交她沈凝，不必她再那般為自己委屈求全。

“此事我們回去與母親商量之後再說。”

沈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是很顯然，他心中已有想法。

馬車的轆轆聲在嘈雜的長街之上漸漸遠去，珠寶閣內，顧月正挽著楊氏的手，任由母親興致盎然地給自己挑著首飾。

褚家千金褚明嬋，自然也就是曾經的顧月。

此時她已經將發簾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舒展的眉眼自遮掩之中顯露形跡，精致昳麗，似是未曾見過天日的寶珠終於綻放出了溫和奪目的光彩。

倘若是從前不熟悉她的人，恐怕即便站在跟前，都不敢相認。

“阿娘，回府後你已經給我置辦了許多東西，我本也不缺這些，實在不必再特意來買的。”女子的聲音帶著窩心的無奈。

自從和父母相認，這短短幾日的時間，褚家上下每個人都源源不斷地往她的新院子裡送東西，顧月來不及一樣樣收拾整理，眼花繚亂的，根本都不記得自己有些什麼，隻知道無論是什麼都有很多。

“這不是正好要來見你的朋友，既然都到珠寶閣來了，正好順便當場挑挑，珠寶首飾又不嫌多。”楊氏寵溺地拍拍女兒的胳膊，目光留戀地描摹過她精致的小臉，滿足道，“過幾日家裡舉辦宴會，我女兒必然是要漂漂亮亮地出席，讓所有人都看看我褚家女兒的風采。”

顧月知道，楊氏這也是存了給她撐腰的心思。

褚家千金總會在各家宴會上露麵，也早晚會讓顧家人認出來。

既然都是要被認出來，自然要大大方方，驚豔所有眼瞎的人，好讓顧家人知道他們從前的眼光究竟有多差，竟連究竟誰是魚目，誰是珍珠都分不清楚。

這是母親對她的維護，顧月便不好再說什麼了。

因為她自己心中本也是這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