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先前顧月答應了與他在一起時開始,徐元信就一直覺得不真實。
自己曾經深思許久做下這個決定,自然是明晰的,然而他怕顧月還沒有想清楚。
“倘若你後悔了,我們便退回從前,隻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左右如今還來得及……”
在他遲疑糾結的提議聲中,顧月忽然上前,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徐元信的話音卡在喉中。
“殿下這是在擔心什麼?”顧月彎著眼睛笑得溫和,“怎麼瞧著比我一個姑娘家的還要糾結。”
或許顧月始終表現得並不明顯。
但從顧家壽宴之時看到他突然趕過來時的驚喜,到隨後放任了自己從前最厭惡的身體接觸之時,顧月對自己的心意便已經大概明了了。
她早已不是前世那個百忍千忍,主動用世俗規矩束縛住自己的那個顧月了。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何必瞻前顧後?
她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嘗試。
“其實要說起來,我這輩子到現在,見過的男子也沒有幾個,即便是不選殿下,也沒有什麼許多的選擇。”
這廂徐元信剛剛心神略鬆,就聽顧月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頓時又緊繃起來。
從前沒見過許多男子,是因為環境條件受限難以見到,但是現在……徐元信已經聽聞近來褚夫人似乎很有要給女兒好好擇婿的打算。
徐元信感到了一股很重的危機感,進而順著這種危機感想下去,倘若顧月真的另擇他婿……
他能不能把他剛剛說過的話給收回來?
“若是……你現下不說後悔的話,往後再說,我可是不應的。”原本大義凜然想好了可以隨時放她離開的徐元信,這會兒決定自己悄悄反悔。
他有點接受不了。
其實倘若在當下正情濃時便能接受,那才是真的奇怪。
顧月盯著他風雲變換的麵色,噗嗤一聲笑了,握著他的手緊了緊。
“殿下隻說娶不娶罷。”
顧月鮮少露出這樣嬌嗔的神色,直看得徐元信心中一麻,哪裡還能想到其他的話?
“娶!”
自然是娶啊!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再猶豫的話,都不用小九錘他,他自己都要承認自己是個傻子。
*
臨到逛完時,徐元信仍照慣例送顧月回家。
“殿下可要進來坐坐?”顧月主動相邀。
徐元信想了想,道了聲好。
倘若之後提親,二人恐怕有一段時間沒法見麵了,能多待一會兒自然是好的。
隻不過回到家後,見到褚家門口停著的顧府馬車,顧月的神色微動。
“這是顧家來人了?”徐元信凝眉問。
他對那一家人也沒什麼好感。
想來應當是沈氏。
顧月心中了然,“殿下可還要進去嗎?”
徐元信想想道:“去吧。”
萬一顧家人有什麼出格之舉,他在至少也能讓人有所顧忌。
顧月一笑,與身邊的春迎對視一眼。
春迎抬手撫上胸口處,對顧月點了點頭。
隨後顧月重新看向徐元信,微微一笑,“那我便請殿下看一場大戲。”
*
國公府待客廳。
沈氏焦躁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時向外張望,顯得坐立難安。
“顧夫人還是心平氣和些的好,等人這種事,本就是急不來的。”
楊氏坐於上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輕啜,落在沈氏身上的目光平淡,隱含著淡淡的不喜。
她自然知道沈氏便是顧月先前的養母,也知道先前在顧家壽宴上發生的事。
今日沈氏一來便說要見她女兒,即便她已說了女兒不在,也執意要等在此處。
若不是事先嬋兒曾和她說過此事,此刻她隻怕是要喚人來把人給“請”出去了。
“給母親請安。”
顧月從門外踏進來時,正是屋中氣氛最尷尬的時刻。
沈氏一見到顧月,噌的一下便站起身,上前兩步。
“你……”她似是想問什麼,轉眼又看到跟隨顧月走進來的徐元信,話音便頓了一下。
顧月沒什麼表情地淡笑著看向沈氏,“顧夫人這是來我褚家做客?”
以這樣並不有禮的態度?
沈氏的注意力被拉回來。
“我……”沈氏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之下,勉強深吸口氣,努力冷靜道,“褚姑娘,我今日來並不為著其他,隻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
她主動以褚姑娘稱呼顧月,已經是做出了妥協放低了姿態,不立即計較先前顧月害她娘家如今這般落寞之事。
她隻是實在她疑惑,太不安,必須要馬上求得一個可以讓她心安的答案。
顧月雖不知道沈氏具體在想什麼,但大概也能猜到。
“顧夫人,先前你們意圖設計害我的事,顧家還沒有給出個說法,怎的如今顧夫人上門第一件事不是道歉,卻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來與我說話?”
顧月麵上帶著很感興趣的神色,緊緊地看著沈氏因她這句話而猛然一崩的麵色。
對於沈氏來說,被小輩要求道歉應當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吧。
那麼與不能探究親生女兒玉佩之事相比,她又會覺得哪個更難以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