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主,月也空,東升西墜為誰功?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封!”
葉進門的時候,坐在書桌邊單人沙發上的人正在念這麼幾句,而後重複了一遍。擺在她眼前的卻是一本《三國演義》。
他記得上次她念的是“度一切苦厄舍利於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丫頭受了打擊打算皈依佛門麼?
“你喜歡《紅樓夢》?”葉覺得就算有這個愛好,也沒有哪裡不好,女人在四大名著裡多半偏好這本。
楚長歌回神看坐在對麵長沙發上的人,搖頭,“我最喜歡《西遊記》,最偏愛的角色是孫悟空,最想做的是白龍馬。”
“是嗎?怎麼不是白骨精嗎?”葉勾起笑,看她略微撇嘴,就沒有繼續說什麼。她的意思他能猜到,但若是不岔開話題,好像氣氛就會越發沉悶下去。他習慣了那樣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好像也已經開始不再跟著他的意圖了。
楚長歌合上書,認真看著對麵的人,“我以前以為,孫悟空無所不能,白龍馬隻需要跟著他就好……”
她真的一度是這麼以為的,什麼都不做就好,什麼也不去在意,不去想,就好。隻要他指了路,就跟著他的方向,總會到達西天聖地,總會度過一切厄運,總會苦儘甘來,總會相扶至老……
“原來……”她開了口就沒有說下去。
葉垂眸。此時已是三月中旬,她說的“原來”他都懂。原來孫悟空真的是虛幻,原來不存在為你遮風擋雨的絕對強大存在,原來所有一切都隻能依靠自己,原來隻有自己是自己的孫悟空。
她已經意識到,去每個地方取鑰匙和東西也好,去偷不相關的資料也好,去偷窺不同的人也好,指使很混亂,但並非沒有意義。這是一項類似於拚圖遊戲的任務,每個去到的地方,每個取得的東西,每個見過的人,都是拚圖的一片。最後將要組成怎樣的畫麵,他也猜不出,有些真相和答案,不揭曉為好。
自己父親的死因,也是這麼個解開比不解更難的謎。
父親的工作是臥底,從他出生起就被禁止問及,在父親結束一個工作後終於被告知,那時的他已是十一,無言麵對了太多詬病和責罵,早已經不知道如何去相信。母親的堅持也好,父親的微弱存在感也好,世人的苛責也好,都變成好遠好遠之外的東西。
然後換了居住地,開始第二份工作的父親又變成彆的人,那並不是他的父親,他對自己這麼說。
明明是已經結束的工作,他十六歲那年父親回家裡來,卻是麵對□□相關人士的滅口,而提供父親休憩地點的人,他不能去猜,隻因答案太過於呼之欲出。若是沒有同事的出賣,父親不可能在那麼短時間裡被找到,而那所謂的同事,也隻有直接給父親下達命令的上司一人而已。
“對了,如墨說,你的家人他幫你安置了,有空想去看的話告訴我。”葉這麼開了口,收斂心神,她的答案他幾乎能想到。
楚長歌看了他一會,卻沒有如他所想說不想去,而是笑了下,成熟穩重地說,“謝謝,辛苦了。”
葉略微有些不爽,雖然讓她變得強大獨立起來是他想看到的,他一直沒怎麼插手她的事就是這個意圖,但真的看她變得那麼堅強沉穩,又想念起她會不自覺撒嬌的日子來。
“我有兩件最怕的事,”楚長歌忽然開口這麼說,葉凝神看她,“第一最怕的是小人得勢奸人得逞時的卑鄙笑聲。”
葉笑出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