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我……我發朋友圈忘記……屏蔽阿姨了。”
胡棠快步迎出來抓住祁一桐的手,有些倉皇地解釋到。
她是真的完全沒有印象自己什麼時候加了祁一桐的媽媽,前一天因為高興發了一張兩人在峪園的自拍,今天下午的時候阿姨突然私聊她,問祁一桐是不是回了蘇市。
“你不要怪小胡,是我跟你媽非要來這一趟,看看你有什麼理由放著好好的家不回,在這外麵住酒店!”不遠處的祁騁站了起來,沉聲哼到。
鄔麗芬在他身後扯他衣袖,小聲數落:“不是說好了不動脾氣,好好說話的嗎?”
“我這不是在好好說話嗎?”
祁一桐看了一眼說小話的父母,回握住胡棠的手安撫:“沒事,你去聚餐吧,幫我跟阿唐他們說一聲抱歉。”
又轉頭朝楊暹笑:“謝謝你的衣服,我洗過再還你。”
楊暹了然回避,朝電梯走去。
經過祁騁和鄔麗芬時,那位眉眼溫婉的女士悄然打量了他一番,帶著十足的好奇。沒有惡意,楊暹便裝作不知,略略頷首後快步進了電梯。
等到外人都走了,祁一桐才上前喊人,“爸,媽。”
祁騁在鄔麗芬的叮囑下軟化了臉色,發號:“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
鄔麗芬也攬住她,半是推半是拉把她往停車場帶,“是,你爸特意定的你愛吃的鬆鶴齋,走走,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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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鄔麗芬都在沒話找話,若是不知祁家的內情,這場麵看著倒也和諧。
遺憾的是自祁一桐與祁騁大吵一架離家之後,一家三口便再沒見過麵,整整四年,隻靠鄔麗芬的幾通電話,以及祁一桐每月打回去的錢維係親情。
祁一桐不忍心她媽這樣殷殷切切的樣子,所以儘管覺得滑稽,卻還是耐著性子配合這出貌合神離的戲。
鬆鶴齋晚飯點人多,祁騁繞了一圈都沒找到停車位,隻好叫母女倆先上去點菜。
祁一桐瞧著嶄新的奔馳S級在視野裡開遠,平淡道:“爸買新車了。”
鄔麗芬彎起了眼睛,一副人到中年心滿意足的模樣,“上個月提的,你往家裡打了這麼多錢,你爸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受用著呢。”
祁一桐點點頭,“你們喜歡就好。”
上了樓才知道訂的是包間,這家酒樓包間難訂,想來祁騁費了心思。
母女倆坐下點了菜,等祁騁的空檔,鄔麗芬又忍不住開始操心。
“你好久沒嘗正宗蘇幫菜了吧,你爸一下就想起你愛吃鬆鼠鱖魚,立馬就訂了包廂,他這次是真的肯低頭了,你也給你爸點麵子,難得回來一趟,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吃個飯。”
其實他們想錯了,一直以來祁一桐都沒在跟誰慪氣,不回家並不是因為她不想回,而是她清楚,在根本矛盾解決之前,她和祁騁的關係再怎麼設法和緩都是白搭。
這些鄔麗芬不明白嗎?
她跟著祁騁走南闖北大半輩子,對枕邊人的性格了如指掌,隻不過在這繩結的兩端,她總是潛意識希望祁一桐先鬆手罷了。
祁一桐有點意興闌珊,但是一頓飯而已,她不至於在這點小事上給父母難堪。
鄔麗芬見她應允,顯得很是高興,試探著開口:“那你今年春節回家過好嗎?”
祁一桐再次點頭:“好,我今年回來。”。
祁騁推門進來就聽見她沒頭沒尾的這一句,順口問道:“說什麼呢?”
鄔麗芬喜笑顏開,“老祁,女兒說今年回家過年哇!”
祁騁原本要在祁一桐正對麵落座,聽罷,大手一轉,拉開了靠向她這側的椅子。
他年輕時意氣風發,和不少生意夥伴稱兄道弟,人到中年雖不複從前,舉止間還是留下些江湖氣,祁一桐一看便知,他這是心裡舒坦了。
一頓飯在三人有意之下吃得算是和樂融融。
席間祁騁不顧鄔麗芬阻攔,喝了點酒,聊起小時候背祁一桐下學她拉褲子的糗事,談笑間那根繃在二人之間的弦漸漸鬆了下來。
可惜他們共同的回憶到底有限,聊著聊著,又回到眼下的光景。
“你看你,錢也掙的差不多了,老在外麵奔波也不是個事。我跟你媽的意思,覺得你回家找個安穩工作才是正理,你洪伯公司就有個空缺,跟你學的專業也相關,賺的雖然沒你現在多,但勝在離家近,也穩定。”
祁一桐夾菜的動作頓住,看向祁騁,他正自飲自酌,麵色從容,像以往每一次宣布家中決定那樣,對祁一桐的事業一錘定音。
見祁一桐沒什麼反應,鄔麗芬溫聲接道:“你要是舍不得你的攝影啊,就當個愛好,平常周末出去約著小姐妹們拍一拍也是可以的,女孩子總不能在外麵風吹日曬一輩子。”
祁一桐一直等到他們二人說完,才擦擦嘴巴放下筷子。
“我不想要穩定的生活。”
祁騁以為她完全沒聽進去,又生氣又好笑。
“你現在不想要,那是因為你現在年輕!你能一輩子年輕?名牌大學出來的,每天灰頭土臉去給人扛機器,那你讀那麼多年書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