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續幾日太陽高照後,那姆迎來了八月的第一場雨。
從前一天半夜就開始稀稀拉拉的下,到了早上才將將停下。天氣預報說今天多雲轉陣雨,祁一桐一絲不苟的擦好防曬,帶著她那晴雨兩用的傘出門了——她膚色白,一不小心就會曬出雀斑,偶爾偷懶就算了,平時防曬都做的很到位。
因為昨夜下的雨,地麵是濕的,想來楊暹今天是沒法晨跑了,隻能在房間裡做做普通功課。
祁一桐到的早,帶著路上買的兩人份早餐上去的時候,他還沒結束,穿著寬鬆的短袖長褲,一頭長發束在腦後,鬢發微濕,很是性感。
他住的民宿房間大得令人無語,把家具推一推能空出來大半間房給他活動。祁一桐目不斜視的走到被推到酒水台邊的茶幾旁,就著茶幾的高度坐在地毯上邊吃邊觀賞楊暹壓腿。
他的肌理實在是漂亮,練柔軟度高的動作時,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充滿生機的葉片,一卷一舒之間是豐沛的生命力。
兩個人一個練得超然物外,一個賞得津津有味,誰也不打擾誰。
少頃,他終於結束,轉過身嫌棄地把祁一桐從地毯上拎到沙發上,轉身進了浴室。他早上練功後要簡單衝洗,保證在外永遠頭發蓬鬆柔順,衣著潔淨而清香。
等到他吹完頭發出來,祁一桐早就吃完收拾好了自己那一份,抱著相機查看前幾天拍的照片。
雖然劇場裡不允許拍照,但除了不舒服那幾天,她每天都堅持跨著相機出門,隨手捕捉她覺得好玩的好看的東西,所幸各個場館裡都有寄存行李的地方,不算費事。
他們今天要去VR影像館,就在那天講座的場館二樓,要看的是英國國家劇院的《戰馬》,一部榮獲了包括英國和美國戲劇最高榮譽在內的24個戲劇大獎的經典作品。
祁一桐幾年前看過它的電影版,但楊暹認為它的戲劇價值遠比電影版展現的更高。
到了影像館裡,坐在模擬劇場的空間,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戴上VR的設備,確實好像身處在異國的劇院當中,影像下方配有字幕,又有點像在看電影。
《戰馬》是反戰作品,講的是一戰期間一位鄉村少年和他的小馬穿越戰火,曆經磨難再度重逢的故事。
當那匹馬出現在舞台上時,祁一桐很驚訝,因為那是一具巨大的鋼筋構成的機械木偶,甚至毫不遮掩木偶下操縱它的三個演員。
這樣的形式真的能夠讓人很好的代入嗎?祁一桐開始懷疑,但很快,這種不確定被演員精湛的表演所打敗。
這匹英俊漂亮的小馬不時打著響鼻,轉動耳朵,活靈活現的站在台上。哪怕能夠感受到它的嘶鳴、它的吐息其實是演員發出的,可是當它高大的身影向她騰空躍起的時候,她便相信這匹馬是真的。
拜VR所賜,在祁一桐的視覺中,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舞台,所以當戰火的喧囂與人們的流離撲麵而來時,她已經沉浸其中。
小馬在戰火裡幾經輾轉,傷痕累累,最後獨自流離被鐵絲卡在了兩軍交戰的對峙地。
此時兩軍也突然發現與敵人隊伍中間空曠的無人區,竟然有一匹受傷的戰馬,一片沉靜中,雙方都做出了令人動容的舉動——他們分彆舉起了白旗。
祁一桐的眼淚簌簌地流下。
舞台上還在繼續,兩軍各自派出了一名士兵前來解救戰馬。這個橋段她已經在電影中看過,可是當舞台上演員操著完全不通的兩種語音,筆畫著用拋硬幣的方法決定戰馬歸屬時,又好笑又感人。
最後小馬回到了他的主人身邊。舞台上演員們開始謝幕,耳邊傳來稀稀拉拉的鼓掌聲,祁一桐懷著感動的心情也跟著鼓掌,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眼鏡。
她才意識過來,自己是在看VR影像,而不是在看現場演出。
楊暹好笑的說:“還不舍得摘眼鏡啊?”
祁一桐搖搖頭,摘下眼鏡,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眼眶和鼻尖哭紅了一片,淚水在白皙的臉蛋上留下痕跡。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顆晶瑩的水珠懸在她的睫羽間,像簷上的雨珠,將落未落,楊暹鬼使神差地被那滴水珠吸引了注意。
祁一桐花費了幾秒適應突然明亮的光線,待到視線能夠聚焦後,發現楊暹蹲跪在自己身前,一張漂亮英挺的臉龐近在咫尺。
明明還沉浸在戲劇帶來的餘韻中,可心跳卻開始失了規律的紊亂起來,祁一桐慌亂地低下頭,避開了楊暹的目光。可低下頭也沒能逃開這種莫名的悸動。
因為靠的近,他那頭順滑的長發服帖的垂在身前,一個祁一桐觸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