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囑咐切樂:“我給你的東西要留好,我走後替我好好照顧帕爾修,我不放心拉瑟弗德,我隻相信你,切樂,以後要麻煩你了。”
“這算是交換嗎?”
帕爾修皺眉,他沒有聽懂切樂所謂的交換是指交換什麼。安瑟也沒有回他,而是繼續剛才自己的話題:“這麼跟你說多少些自暴自棄,連我自己都想不出彆的好辦法了……我就這麼隨意的出現,惹下一堆爛攤子後又撒手不管,真是有些自私了。”
“豈止,簡直自私的令人窩火。”切樂懶懶道。
帕爾修聽著切樂對安瑟的批評,心中翻起一陣不悅,恨不得站出去質問他。但是他沒有,因為切樂加下來話鋒一轉,他說:“可是您給了我們‘生’的希望,我們又怎麼會像個嬰孩一樣一直指望您的扶持呢,我們長大了,可以自己站立行走了。”
切樂懶散的聲音傳來,像是講故事一樣:“獵戶有五個孩子,他總不能指望這五個孩子都當獵戶,或者做夢這五個孩子在獵物稀少時不會乾仗吧。”
安瑟勸道:“我更希望你們相互幫襯。”
切樂頓了頓:“得了吧……我們終究不是獵戶的兒子。”
帕爾修聽得雲裡霧裡,他在安瑟和切樂的聲音結束後,還在思考兩個人剛剛談論的話題。
帕爾修本來想躲安瑟幾天,又怕安瑟會和上次一樣無聲無息離開,更怕他真的會因為滿目創痕死亡,隻能充滿糾結的守在他的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安瑟能讀懂帕爾修的內心,他給帕爾修糾結的時間並不多。
帕爾修成為血族後,就發現自己和之前的休息習慣大有不同。平日裡他不會要求自己每天睡夠多長時間,能讓他長身體的不再是人族的大人們所說的睡覺,北蘭斯也見不到太陽,沒有白天夜晚之分。
安瑟到來後,倒是時常拉著帕爾修準點上床閉眼,這讓帕爾修一開始曾質疑過他是否是人族。當然,質疑被安瑟的翅膀輕易拍碎。帕爾修也曾懷疑過安瑟是不是獸族中的鳥人族,隻不過安瑟的生活習性沒有半點像鳥人。
總而言之,雖然一開始也調整不過來,但是帕爾修會儘量配合安瑟的作息時間。
今天在和安瑟道“晚安”後,他懷著難過的心情看著安瑟睡下,安瑟的氣息比平時微弱許多。
“……”在一片寂靜中,帕爾修的內心五味陳雜。
真的就這樣看著安瑟的生命流逝嗎?那你還剩下些什麼?
目標的指引者都沒有了,你的路還能繼續嗎?
帕爾修終於沒有忍住,他不管安瑟這次有沒有睡著,會不會發現自己的心意,他破罐子破摔的抬手搭上安瑟的窄腰,企圖最後的溫/存。
虛弱削薄的觸感傳來,帕爾修立刻就後悔了,安瑟的身體現在這麼虛弱,自己怎麼忍心打擾他休息。
然而安瑟並沒有要醒的跡象,也是,需要修養的身體很難保持時刻警戒,他實在是太累了。
帕爾修忍住心中抽痛,緩緩移動手臂,找了一個讓安瑟舒服的姿勢,懷著滿心的酸疼也迷迷糊糊睡去。
帕爾修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麼安穩,他夢做了很多噩夢,有童年的紐卡城破滅,有北蘭斯堡血族的欺辱。最後的最後噩夢的儘頭出現了安瑟的臉。帕爾修以為自己苦儘甘來,正要跑上前去,夢中的安瑟卻將衣服解開,白皙的肌膚上布滿潰爛膿瘡。
帕爾修心臟怦怦直跳,一聲巨響將他驚醒,他猛地坐起才意識到剛剛做的都是夢。
“轟隆”一聲,帕爾修房間窗戶外火光衝天,遠處一座高塔斜斜傾倒下來,發出巨大聲響撼天動地。
博勒加德不喜自己範圍內有太多外人的氣息,因此北蘭斯堡的血族不多,切樂的牛椋鳥在火海中四處亂竄,像是一隻隻在火光中掙紮的飛蛾,向外撲棱翅膀傳信召喚。
到底怎麼回事?
帕爾修手臂一劃摸空,他往一側看去,發現安瑟不見了。帕爾修這幾日停留在心中的那一絲異樣終於發芽抽絲。
安瑟要怎麼贖罪?
來不及多想,帕爾修提劍飛越櫥窗,他幾步跳上一座高塔,站在塔尖上向下眺望,他要趕快找到安瑟!
遠處幾個巨大的法陣乍然擴散,轟隆隆的幾聲巨響,光亮刺破天地,幽藍色的光膜直衝天際撕開黑雲剌出裡麵血色的月亮。
帕爾修定睛看去,那分明是聖黎尼堂的方向。
血族之王博勒加德遇到什麼事了!?
無論是發生了什麼事,帕爾修有種預感,這一定和安瑟有關。
帕爾修縱身幾步向那邊飛躍去,一路上滿是燃燒的高塔與連廊,上麵的藤蔓與荊棘在火中扭曲掙紮,好像在展示最後的狂歡舞步。
北蘭斯堡建築群綿延數百裡,被火獸吞噬的部分縱然看起來很大,其實也隻是占建築群的一小部分。
火勢雖說不大卻不小,但對於多年尋找自殺方式的高階血族帕爾修來說,應對起來就像灰燼中的星星點點一樣容易。他快速穿過一個緩緩倒塌的天台,向聖黎尼堂的方向快速奔去。
突然,帕爾修覺得身子一沉,懷中猝不及防被撲進一人。
“安瑟!?”
帕爾修輕呼,身子在空中調整姿態,將人護在懷中穩穩落地。
安瑟現在看起來狼狽不堪,雖然他的大衣依舊嚴嚴實實將他包裹,可衣擺出已經燒出了黑痕。
令帕爾修更為心驚的是他的滿臉鮮血,他剛想問安瑟到底什麼回事,就被安瑟打斷。
“噓,不要去高處會被發現,咳咳,先跟我走。”
安瑟拉著帕爾修,在北蘭斯堡滿是白薔薇和夏櫟點綴的花園和小路中快速穿梭,當然,這些美好的植物現在都在大火中獵獵舞動。
“你臉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帕爾修焦急問道。
“咳咳,不是我的。”安瑟說著咳出一口血,他現在也沒時間遮掩,隻能隨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