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現的奇怪物種讓帕爾修打起十二分警惕。
他沒有傷害帕爾修,但他確實是做了一件觸及帕爾修禁忌的事,他動了盛放“安瑟”的盒子,被帕爾修發現後拔劍掃開,將雕刻精美的木盒緊緊護在身後。
帕爾修數不清現在是安瑟死去的第幾天,他渾渾噩噩的守著木盒。
安瑟確實沒有騙帕爾修,他沒有辦法成為血族。
帕爾修在喝下安瑟的血後,曾嘗試過給安瑟喂血,可是喝下紅水的安瑟仍然沒有睜眼的跡象,在帕爾修的視線中漸漸化成風吹就散的一堆齏粉。
“你沒有必要怕我,我們有相同的願望。”深綠色的眼睛凝望著帕爾修,沒有任何攻擊與誘導,甚至看不出一絲感情。
這讓帕爾修一時有些不適,他冷眼盯著眼前的生物,全然沒有將那超脫塵世的容貌放在眼裡。
那人發現在睡夢中的帕爾修手裡拿走“安瑟”確實不太容易,也沒有想再使出其他手段去奪,而是後退兩步,淡綠色半透明的翅膀在空中輕顫,帶他輕輕坐到小壁爐上。
這個壁爐是帕爾修當初因為安瑟渾身冰冷,特意找來北蘭斯堡僅存的基本人族書籍,照著上麵依稀模糊的圖片搭建出來為他取暖的。
帕爾修看著那翅膀,有些出神,他想起安瑟曾經對他說過的,這個世界上的各種種族。
當時帕爾修還曾想過,等殺掉博勒加德和這些作惡多端的血族後,就和安瑟去就去遊曆四處,看看他所說的這個世界。然而一轉眼,安瑟已經不在,看著眼前這個生物,帕爾修警惕的同時,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感慨。
安瑟曾經同他講述過這個世界上其他種族的奇特故事,其中精靈族有半透明的翅膀,有人族相似的外表和人族沒有的輕盈,他們體型大小不一但是五官大都很好看。
他們是山花樹木和青草孕育的生命,愛好和平崇尚單純自然,喜歡歡愉但不追求刺激,心懷好奇但從不貪婪,寬廣的看待所有事物,是友好和善良的象征。
這樣的種族,為什麼會出現在北蘭斯堡?
“你好,我叫綺瀾,你應該就是帕爾修吧。”
精靈綺瀾悅耳的聲音傳來,好像在唱歌,不經意間衝淡帕爾修心中的焦躁。
但縱使如此,帕爾修依舊防備的看著綺瀾,他一手緊緊護著木盒,一手緊握長劍。匆忙躍後幾步,淡金色的頭發有些淩亂的鋪散在眼前,遮住了他眼底的幽幽綠光。
綺瀾仿佛沒有看到帕爾修防備的樣子,他抬了抬手,指上帕爾修耳朵上的一點瑩瑩綠珠悠然道:
“說起來,那個還是我給安瑟的,怪不得給你了,確實和你比較襯一些。”
帕爾修意識到他是在指多年前,安瑟給自己的那顆綠色耳釘,不由一愣,“你認識安瑟?”
精靈綺瀾輕輕笑道:“對,不然我來這裡做什麼呢?”
聽到這句話,帕爾修稍稍鬆下的心又緊了起來,他吃著無名的醋壓低眉毛看著精靈綺瀾。
“彆急,是你的終究是你的。”
精靈綺瀾安撫說道,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以及安瑟和自己的幾麵之緣,試圖讓帕爾修放鬆下來。
和安瑟一樣,精靈綺瀾也很友善,他的嘴角帶著天然的笑意,一張嘴就聽流淌出悅耳的聲音。
但是不一樣的是,綺瀾眼中的笑意全是淡然,他沒有發自內心的那一團柔軟,可以望進帕爾修的心底。
精靈綺瀾按著帕爾修滿臉警惕的望著自己,絲毫沒有自證清白的想法,反而率先發問:“我想問一下,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下悲傷,履行你的義務呢?”
帕爾修聽到精靈綺瀾的問話,一瞬間感覺又跌入深淵,回到了火海中安瑟垂死前無力的哀求聲中。
而精靈綺瀾好像並沒有意識到帕爾修內心波瀾,自顧自琢磨著:“哦,不應該這麼說,安瑟不願意把這事強加給你的,那這應該叫什麼?責任?也不對……”
帕爾修壓著燥怒,對這個不明所以的精靈低吼道:“安瑟跟你說過什麼?”
精靈綺瀾被帕爾修打斷了“自主學習”,並沒有生氣,反而眨了眨眼微笑道:“他說的不多,這些都是我猜的,我們精靈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你不用這麼防備我,我們不應該是敵人的關係。雖然千年前我們精靈族和你們血族開戰,打敗你們來著。”
帕爾修否認道:“我不是血族。”
精靈綺瀾看起來有些吃驚,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帕爾修一番,怎麼也沒看出他哪點還沒變成血族,不過作為一個活了千年的精靈,他也不會和“小孩”在無用的事情上掰扯:“……好吧,那麼看似血族其實不是血族的帕爾修先生,我們更應該是盟友了。”
“?”帕爾修壓低的眉毛輕佻,示意精靈綺瀾說下去。
“我知道你的——目標,這個詞用的不錯,安瑟會誇我的。”精靈綺瀾下意識表達出的,對安瑟討好般的喜愛讓帕爾修皺了皺眉。
精靈綺瀾修長潔白的雙/腿交/疊,揚著嘴角看向帕爾修:“我知道你的目標是什麼,但是現在並不是好時機。安瑟用儘全力沒有將博勒加德送回他的棺材,血族的恢複能力很快,以至於現在的他仍然已經可以活蹦亂跳。”
“據我所知,血族除了以血族之王為首的七元神,還有十三血宿和六十六血戒,除此之外還有成千上百的高、中、低階血族。憑你一個人,尚且不知道安瑟給你的力量能否讓你百分之百的使用,如果不能,你死了不要緊,安瑟的心血和他給你的囑托不是功虧一簣了?”
精靈綺瀾一直麵帶看似友好溫和的笑意,聲音也悅耳。然而說出口的話不帶任何修飾,不虧是安瑟所說的崇尚自然純粹的精靈一族。
多虧了這些話,點通了正陷入迷茫的帕爾修,之前幾天他近乎迷失在安瑟死亡的絕望之中。
對,安瑟的遺願一定要幫他達成,而血族並不好對付,僅憑他一個人不可能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將這個種族滅儘。
帕爾修開始隨著精靈綺瀾的引導開始步入思考。
精靈綺瀾感受到帕爾修周身戾氣漸漸淡弱,看他平靜下來後才慢悠悠提出建議:“我勸你先不要著急,等著安瑟回來我們再一起商量對策。”
帕爾修一愣,直接忽視了精靈綺瀾口中的“我們”是誰們,他的劍“當啷”掉在地上,連忙幾步走進精靈綺瀾。
“回來!?”
“對呀,我不是為這個而來的嘛。你把安瑟給我,我要複活他呢。”精靈綺瀾坦然道。
時間仿佛靜止,帕爾修的心臟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劇烈的疼痛蔓延到抱著木盒的指尖。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像是不相信一般緩緩搖頭,抱著木盒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怎麼複活?”帕爾修聽到自己的聲音喃喃道。
精靈綺瀾微笑著解釋:“用術式,安瑟的信徒眾多,我會帶著他的骨灰去找到他們,他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