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是你的親人。”
“沒錯,他們永遠都是我的家人。”
切樂笑了,安瑟看到他的上揚的唇角微微顫抖:“正因為他們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家人,所以我更不能讓他們出錯。”
安瑟心如刀割,他緩緩上前將切樂抱在懷裡。
這個孩子從最初就是個半大孩子的樣子,成為血族後身體不再生長。
可一晃多年,即使安瑟將他窄小的骨骼抱在懷中,仍然能感覺得到他那顆活躍近百年的心臟,是那樣的柔軟有力。
切樂顫抖的聲線在安瑟的耳邊響起:“我們約定過的,要一起做大人最喜歡的好孩子。”
安瑟感覺自己的心狠狠一痛。
和當初得知帕爾修的隕落不同,沉重的痛感緩緩在安瑟的身體中蔓延。
我終其一生,都要向他贖罪。
安瑟心想。
切樂以為安瑟不同意,隻能抬手微微顫抖的抓緊安瑟的衣服,他再一次向安瑟自證:
“請您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你確定嗎?”
安瑟隻會抽出切樂的情感,他還想給切樂留一線生機。
但是安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果自己還活著,倒是可以在切樂反悔的時候將他的情感給他。
但是如果自己死前,切樂還沒有反悔的話。
自己就隻能帶著切樂的情感一起煙消雲散了。
切樂抬頭對安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似乎把一切悲傷的事拋到腦後,讓自己享受最後一段輕快的節奏:
“我是多麼的確定呀大人,我的心就像今天天邊皎潔的明月一樣坦誠。”
安瑟真是不忍心再聽這孩子說下去了,他輕輕抬手,漂亮的手指間凝結出一個小小的法陣。
不如封印起來吧。
安瑟突然想到。
這樣自己死後,他還能恢複自己的記憶。
但如果真的阻礙到他了怎麼辦?
再這樣的糾結中,安瑟還是沒能忍心將切樂的記憶抽取。
“真好看呀,也不知道以後,我還會不會喜歡這麼好看的月亮。”
切樂笑嘻嘻的抬頭,封印記憶沒有痛苦,他享受自己最後的感情。
可是切樂忘了,喜悅、悲傷、不舍、恐懼……這些都是感情。
切樂努力讓自己笑,可是淚水卻被顫抖的身體催/落。
“大人,院子裡的花枯萎了。”
“……嗯。”
切樂喃喃道: “我應該再也見不到它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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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再也見不到它們了。”
安瑟醒時,淚水從眼角滑落。
夢境化作一把錘子,重重砸在安瑟的身上,他倏然把頭轉向一邊,緊緊捂住雙眼。
他強忍著哭聲,喉嚨噎的生疼。
安瑟和切樂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在記憶還沒有恢複之前,安瑟一直以為切樂是一個神秘的血族少年,始終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人判斷不出正邪。
原來他這麼些年,是這樣度過的。
安瑟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切樂是否已經破開封印,恢複了曾經的記憶。
如果他真的有了原先的記憶,安瑟難過的想,自己又該怎樣麵對他?
慢慢平息好自己的心情,安瑟才緩緩抬頭觀察四周。
他的眼罩被摘下了,放在床邊,他現在正坐在一張寬敞的大床上,潔白的錦緞絲質被上金線勾勒,上端帷帳縷縷細線穿的珍珠。
內殿穹頂高高隆起,彩繪玻璃打下一層暗暗的光線,四周看不太清,但是能隱約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熏香味。
剛剛自己不是在典禮上嗎?
還罵了博勒加德和拉瑟弗德……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都聽見了嗎。
回想多年前自己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安瑟到是不膽怯了。
相反的,一想到和他們相處的畫麵,安瑟就覺得莫名有些尷尬。
安瑟起身抓起眼罩,他赤腳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緩緩下地環顧四周。
這是間新房間,不是赫爾伯德給自己安排的那間。
安瑟環顧四周,除了屋內的一扇小窗和一扇門,似乎沒有發現其他出口。
這屋子看似裝飾精美,可是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相比於諾達北蘭斯建築群,實在是太過“小巧”。
這麼些年過去了,沒想到自己已經這麼不受待見了。
安瑟回想著曾經的記憶,不由的笑了笑。
正當安瑟琢磨下一步該怎麼做時,屋外腳步聲響起,向著安瑟的方向越來越近。
安瑟定定的站在屋內,滿是緊張的等著對麵的聲音。
門被輕輕推開。
安瑟下意識的吸了口氣。
“唉…”
一聲熟悉的歎息聲響起,安瑟身/子瞬間軟了一半。
帕爾修輕柔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責怪寵溺的語氣:“你怎麼光腳站在地上,不穿鞋會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