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海水揉碎了星空,閃閃發光的魚鱗波紋耀耀打在安瑟寬鬆的衣袖上。
他從酒館走的時候還不算太晚,隻穿著一件寬敞的長衫和直筒褲。
秋天將至,夜晚的風突然涼了下來,卷著安瑟身上的衣袂翩翩起舞。
安瑟站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他閉著眼睛深呼吸。
腥鹹清爽的海風吸入鼻腔,浪花拍擊岸邊發出富有韻律的激濺聲音,儘在耳邊。
安瑟的發圈係的不牢,早不知道掉哪裡去了,他微卷的長發在雜亂無章的海風中舞動,時不時輕撫過臉龐。
“阿嚏——”
有些冷了。
安瑟抬手將頭發向後梳去,另一隻手握著導盲棍向周邊畫圈。
他要準備回去了,四處都是礁石,拉瑟弗德給的這個棍子不是全然沒有用處的。
往前走了沒有幾步,安瑟感覺手中的棍子被什麼擋住了。
安瑟愣了愣,回想來時的地形並沒有這個“遮擋物”。
安瑟向後將手中的棍子撤了撤,換了個方向試探前方的東西。
結果沒有幾下,安瑟就嚇了一跳。
這明明是個人!
怎麼一聲不響的站在自己身後!?
安瑟毛骨悚然,突然想起老板娘曾經在他小時候將過的鬼故事:
海裡的海妖會在深夜的時候上岸,將不聽話的孩子拖進海裡吃掉。
“你、你是誰?”
安瑟嚇得連忙後退,他腳下的礁石踩空失去平衡,向身後墨色海水跌去。
突然腰間穿過有力手臂,安瑟感覺自己被輕輕攬了回去,順勢落入一個懷裡。
衣袍窸窣聲響,清淡的味道蔓延到五臟六腑。
安瑟聽著自己的呼吸好像亂了一刻。
“抱歉,嚇到你了。”
頭頂上的聲音低沉柔和,帶著笑意。
“我叫帕爾修,隻是個傍晚剛來到此地的旅客,流連於海景一時忘記了時間,回過神時已經這個點了。剛剛看到你一個人站在礁石上,還以為是遇到什麼困難之類的,想要和你打招呼。”
安瑟感覺名叫帕爾修的男人,一邊解釋一邊幫自己係上襯衫最上方的扣子,又奚奚梭梭解下披風一並搭在自己肩上。
太熱情了,明明才第一次見。
“我沒關係的,謝謝您。”
安瑟有些受寵若驚,他想要把大衣還給帕爾修,卻被一雙冰涼的手按住。
“走吧,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帕爾修彎腰撿起安瑟的導盲棍,攬著安瑟的肩膀,順便將披風嚴嚴實實攏在他身上。
安瑟愣了愣,心中不禁感歎這真是位善良又熱心的先生,聽聲音年紀不大,應該和自己差不多?
“我家就在小鎮上的酒館裡,對了,您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吧。這個時候其他旅店都打烊了,不如您去我家的酒館住一晚?作為感謝,我不收您錢的。”
頭頂的笑聲傳來,低低密密的,惹得安瑟耳朵發癢。
“好呀,那就謝謝你了。”
“不用謝謝我,我叫安瑟,您叫我名字就好。”
“那你也叫我本名帕爾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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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老板娘盯著雞窩頭,麵色不虞的敲開了安瑟的門。
安瑟睡眼惺忪揉著眼睛。
“珊娜女士早上好呀。”
“我可不覺得今天的陽光又多麼明媚。”
“又下雨了嗎?”
安瑟仔細聽了聽,卻沒有聽到雨聲。
“確實是下雨了。”
老板娘珊娜冷哼一聲:“我的心中下起了傾盆大雨。”
安瑟總算聽出點蹊蹺來了,他有幸的比老邊娘的兩個兒子更懂老板娘一些。
老板娘這麼說,指定是有什麼惹著她了。
“我很抱歉,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服軟是第一要務,安瑟連忙機智道。
“並不能。”
老板娘雙手環胸:“你將我酒館滿員的期望破碎了。”
安瑟愣了愣,心中鬆了鬆。
原來是因為這事兒呀。
昨晚帶帕爾修回來後,安瑟主動將帕爾修安排進僅剩下來的那間屋子,順便在賬單上劃了一筆,被今早起床的老板娘看到了。
安瑟笑著摸索攀住老板娘的胳膊,討好笑著搖了搖。
“是我的錯珊娜女士,我拿我一個禮拜的工錢墊上可不可以。”
老板娘撅了撅嘴:“羊毛出在羊身上,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安瑟伸出手指頭:“兩個禮拜。”
“……”
“一個月。”
老板娘挑了挑眉:“成交。”
安瑟嘿嘿一笑。
他無所謂金錢,反正吃喝住都在這個酒館,平日裡幫幫忙還能從摳門的老板娘手中得來點工錢。
老板娘作為他善良的養母,又怎麼會不養他。
雖然交易達成,但是老板娘仍然不悅:“你昨晚帶回來的那個人是誰?怎麼我的酒館就讓他免費……你的脖子怎麼了?”
正說著,老板娘皺眉向前,她伸出手摸了一下安瑟的側/頸,那裡有一處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