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昭對十三樓知之甚少,隻道是祖父周太祖時期,一位官員憐惜災疫中的孤兒所設。
周太祖憫恤,每年都撥款銀才能維持十三樓的生計問題。父皇即位後便拋之腦後,直到大皇兄謀反,才重新回到眾人視線。
大皇兄入獄後,有關人等全部收押入刑部,據說當時十三樓的窩點聽風樓被付之一炬,此後了無痕跡。
所以十三樓再度出現的時候他十分震驚,阿兄是如何扯上關係的他也不清楚。
“你怎麼樣?”楚歌有些擔心,趕緊過來扶他坐下,碰到他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體燙得厲害,“發燒了?”
謝聞昭搖了搖頭,沒說話。
楚歌將袍子的一角撕下,沾了點水給他擦臉。
看到他的肩膀也因為剛剛的動作重新滲出血跡,有些好氣又好笑,隻好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一邊上藥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城東那位江太傅遇刺,我本是想來湊湊熱鬨的,畢竟能出動獵鷹騎來拿的人,一定不簡單。”楚歌表情有些嚴肅,全然沒了剛才的吊兒郎當,“倒是不曾想會遇到你。”
見謝聞昭沒搭話,他也不在意,專心致誌的敷著藥。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手一頓,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不會就是你吧!”
“是我。”謝聞昭回答得直接了當毫不遮掩,倒把楚歌怔在原地直誇了幾句英雄才蒙混過去。
他對自己那一劍有十分把握,段然不會傷及性命,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無論是大周還是北靖,江炫明三個字仿佛都代表了一種恥辱,叛國的罪名是一座山,壓在那人身上,一壓就是七年,從不曾抱怨。獵鷹騎聞風而來的時候也隻是催他跑,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他身上,仿佛自己隻是浮萍,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大周。
這種聖人的行為謝聞昭不能理解,所以那人能不在乎,他不能。伴君如伴虎,在身份如此敏感的境況下,任何風吹草動都是一把會殺人的刀。
北靖十年,他早已將他們當成親人,賢惠的師母,和比他小兩歲的師妹都是不一樣的存在。所以他回頭刺了一劍,以至於被獵鷹騎追到“明台。”
楚歌低著頭在處理傷口,沒有說話。
謝聞昭看不透他,總覺得他所作所為都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真誠,或許是個陷阱,但還是忍不住往裡跳。
氣氛有點尷尬,就在謝聞昭以為兩人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楚歌打了個哈欠,“說說話吧!老謝。”
老謝?謝聞昭有些不適應,但楚歌叫的很自然,仿佛認識多年的老友,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淡淡的應聲,“嗯。”
“我來這裡之前原本可是在棲雲館,棲雲館你知道嗎?開陽最繁華的紅館。”
棲雲館位於開陽城南街,作為最有名的妓院,他當然知道。
“那裡的館女子個個婀娜多姿,勾魂攝魄,你認識裡麵的虞嫚兒嗎?”
“不認識。”
“那真是可惜了。你不知道,那身段嘖嘖…”
謝聞昭低下頭,他甚至不知道楚歌是怎麼聊著聊著聊到這的,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楚歌吃驚的盯著他,“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沒有。”
“還說沒有!臉那麼燙。”
“…”他覺得這人腦子裡的彎轉得比拉磨的驢還快。
楚歌一臉壞笑地逼近,意有所指道:“嘿嘿…你不會還是…”
“不是!”謝聞昭知道他要說什麼,趕緊打斷。似乎怕他不相信,補充道:“家中有姬妾。”
“哦。”見他如此緊張地辯解,楚歌頓時失了興趣,將他剛剛抓草蚱蜢的手拉了過來,“受傷了也不說。”
手指被紮得有些深,正在往外冒血,如果不是楚歌提醒,這麼一點疼痛根本感覺不到。
楚歌身上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香料,很獨特,也很好聞。
傷口的血流得不快,但總是能將剛上好的藥粉衝散,楚歌有些惱,直接將發間的草摘下,在手指的根部綁了個結。
這一番操作驚呆了謝聞昭,他有些哭笑不得。這人的年紀似乎比他小,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行事作風有些奇特,總是以怪異的角度發現和解決問題,卻並不讓人生厭,“這樣也可以?”
楚歌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連連點頭,“為何不可以?等它不流血解開不就行了?”
說得好像,有幾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