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睡到半夜,安欣夢見自己抱著一個火爐,熱得他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剛好貼到李響脖子上,他一瞬間就被燙醒了。
李響發燒了,搭在額前的頭發都被汗水浸濕了,雜亂的貼在一起,臉和脖子都燒得通紅,睡得也不安穩,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安欣趕緊爬起來去拿醫療箱,剛跳下床,就被一隻滾燙的手拽住了,安欣回過頭,李響沒醒,眉頭皺得更深。安欣試圖把手抽出來,但是李響用力的攥著他的手腕,他隻好伏到李響耳邊輕聲哄他:“李響,你先放開我,你發燒了,我要去拿溫度計和退燒藥。”
李響還是不放手。
安欣歎了口氣,把聲音放得更軟,還湊上去輕輕吻了李響好幾下,說了好一會兒,耐心即將耗儘的時候,那隻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才放開。
安欣連忙跑下樓去把醫療箱拿上來,給李響量完體溫,又喂他吃消炎藥,給他貼好退燒貼,又去擰了毛巾給人擦汗,小心翼翼地把槍傷創口上的紗布剪開換上新的。等李響的溫度終於降下來,窗外的天已經快亮了。安欣摸了摸李響的額頭,望著床上的人逐漸平穩的呼吸和舒緩的眉頭,鬆了口氣。人一旦放鬆下來,因為緊繃著被忽略的疲憊就會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覺得困了,為了不讓李響再有什麼意外,他去櫃子裡又抱了一床毯子,鋪在床的另一半,蜷縮著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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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月,李響反複發炎的槍傷創口終於有了好轉的跡象。
“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拆遷了。”安欣給綁好的紗布打了個蝴蝶結,拍了拍箍在自己後腰上的那隻手,示意對方放自己下去。
剛準備起身,卻被李響又用力攬了一把,於是他整個人都跪坐在了李響懷裡。李響拍了拍安欣的側腰:“安醫生,你這手拿手術刀還行,做菜是一點也不好吃,全是素的,一點葷腥都沒有。”
安欣一巴掌拍他臉上,用眼睛瞪他,警告李響不要亂來:“你愛吃不吃,不吃自己餓著。”
李響湊到安欣耳邊小聲說了一句,退開時把那顆小巧的耳垂含在嘴裡吮了一口。
安欣瞬間漲紅了臉,他推開李響就要下來:“李響,你要不要臉?”
男人就笑,把人抱過來親,安欣沒辦法,他怕壓到李響的傷口,稍一猶豫的片刻,他就被男人掌控了全部。
等到李響放過他的時候,黃昏的鎏光自廣闊的天地鋪進來,一直流淌到臥室的床尾。李響俯下身親了親安欣的耳垂:“安醫生,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輕不可聞,睡著的安欣眼瞼都未顫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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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響的傷口拆線結痂之後,安欣提出離開,在這裡耽擱了很久,他的無國界援助醫生誌願服務期快到期了,他將要回國,他打算先去一趟戰區醫院,看還有什麼是需要他做的,再與師兄商量回國的事情。
李響聽了安欣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說好,明天就送他過去,今天先帶他去個地方。
“去哪裡?”安欣問。
李響彎下腰在他嘴角親了一口:“帶你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李響裝好望遠鏡和相機,帶安欣去了草原。日色正好,蒼茫的原野一望無際,及人腰的草原順著風吹過的方向伏倒成一片,遠遠望去,無儘頭似的銜接天地。偶爾有長嘯的鳥鳴掠過,風夾雜著幾不可聞的獸語,沒有高樓林立的天地宏大極了,人顯得格外渺小。
“怎麼樣,是不是很美?”男人站在悍馬邊上,給安欣舉著望遠鏡,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在李響身上顯現得淋漓儘致,他就像這片草原上的野獸一樣,專注且自在。
他盯著安欣的側臉,突然湊過去親他,像這片草原上的雄獅一樣壓著自己的伴侶親昵,翻滾和嬉戲。
在彼此氣息交融的時刻,李響的語氣鄭重而溫柔:“安欣,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安欣沉默了,一時間天地的聲音都變得遙遠且空靈,仿佛那些獸語與鳥鳴都憑空消失了,連風聲都遠去了,一時之間,耳邊充斥的隻有愛人忐忑的心跳聲和因為緊張而可以放緩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