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安殿。
祈淮安進來的時候祁宴修已經掀開了床被,盯著自己的腿發呆。他思考的如此認真以至於祈淮安靠近了床前也未曾有反應。
“彆看了,你的腿我能治好。”
聞聲祁宴修抬眸,眼中閃過不明之意。
祈淮安也不跟他客氣,這是他的寢宮,躺著的是他的床。
“你的印記呢我看看?”
祈淮安也是隨口一問,倒也沒真想看看,可沒想到卻把祁宴修嚇了一跳。旁人或許不知道,可祁宴修本人怎會不清楚自己的胎記在何處。
“不行。”
“誒,小氣。我隻是好奇。”
祈淮安為人做事不緊不慢,就連說話也是。聽起來溫溫柔柔的,可一句話能給人氣死的感覺。
話說回來他問的好像是印記而非胎記,正要問清楚緣由,就見鶴霈塵端了飯菜過來。
“師尊。”
鶴霈塵先是端著飯菜行了禮才將飯菜碗筷擺好。飯菜很簡單,三菜一湯加兩碗飯,葷素搭配,分量適宜。
“小福星,吃飯了。”
“我不是福星。”祁宴修搖搖頭,他算什麼福星,百無一是,不過是出生的時候天空恰好有異象罷了。
祈淮安也不慣著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看了眼桌上的一盤木耳炒肉,一盤萵筍以及一盤紅燒豆腐後他的筷子在空中頓住了。
“素,兩盤素的?”祈淮安震驚極了,他望向鶴霈塵,再也繃不住師尊的麵子,道:“鶴霈塵,你翅膀硬了,就給為師吃這個?”
祈淮安原先是以為派裡銀子不夠了,可鶴霈塵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卻很老實的回答:“師尊,這樣營養均衡,對您身體有益。您以前老是不喜歡吃素菜,所以抵抗力差才會生病。”
“……”
徒弟說的這麼誠懇,他當師傅的還真挑不出錯來,左右也是為他好。祈淮安看向躺床上的祁宴修,道:“塵兒,你給他在床上安個小桌,方便他吃飯。”
祈淮安夾著那盤木耳炒肉裡麵的肉,還不忘對鶴霈塵道:“給他夾些有營養的,待會兒吃完飯你下山去買些補身子的,他那腿的骨頭尤其需要補。”
鶴霈塵將菜夾到米飯上,裝得滿滿的,他將碗筷放到祁宴修身前後又轉身拿了個空碗給祈淮安盛了一碗湯,湯麵撒著青翠的蔥花,以及粗細合適的淡黃薑絲,奶白色的湯汁看起來美味極了。
這湯是鶴霈塵按照祈淮安的口味專門燉的豆腐鯽魚湯,鮮香濃稠,好喝不膩。
鶴霈塵將祁宴修想要問的都一個不漏的回答完了,祁宴修的心也定了下來。
想起那滿城的冤魂,以及逃脫的黑影,他道:“師兄,我遇到秦在禦了,不過讓他逃了。”
鶴霈塵倒沒有立刻回了他,反而拿出一個銀色的盒子,他打開盒子挖了一指碧綠的膏藥。
“師兄?”
鶴霈塵將膏藥塗在祁宴修的臉上,冰涼涼的觸感刺激著他臉上的傷口,這才讓祁宴修知道自己臉上有許多細小的口子。
鼻尖拂過淡淡的玉蘭花香,祁宴修愣神之際,鶴霈塵道:
“我知道。魔龍力量強大,手段狠毒,你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你現在好好修養,不要多想,我會幫你。”
我會幫你這幾個字仿佛讓祁宴修吃了定心丸,無措的心得到了些許安定。
他將藥膏放到祁宴修手中,道:“你身上還有許多傷口,記得用,我現在去幫師尊治療元樂衍。”
“好。”
祁宴修應道。
祈淮安這邊吃得正歡,除了鶴霈塵有一下沒一下的給他夾青菜外其他的都很好,隻是祁宴修卻不是了。
一則祁宴修胃不好,二則他剛經曆了雙親慘死,走屍屠城,現在正是自怨失意之際,自然胃口就不好了。
熏爐飄出淡淡紫煙,這是祈淮安專門為祁宴修所熏的香,可以安定心情,撫平憂愁。
看著祁宴修這般失魂落魄祈淮安也不想多打擾隻是吩咐鶴霈塵收拾了碗筷跟他離開。
隨著殿門關閉的聲音,祁宴修這才放鬆了緊繃的身體,一把將後背栽向靠墊。手中的飯菜還冒著熱氣,飯香菜香在鼻尖浮動,可這一切祁宴修都感受不到。
腦海裡所出現的儘是父母的慘死,那遍地的殘肢肉泥,滿地紅色的鮮血,無數人淒慘的喊叫,他麵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隻會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一個又一個人的倒下。
秦在禦是為了殺他一人而來,那滿城的人的性命皆是被他所連累,是罪人,他手負無數條人命,背負著血海,這些罪孽下他早該一同死去,下那無間地獄,為何要他苟活?
殿外。
祈淮安走在鶴霈塵的前麵,鶴霈塵比祈淮安高了半個頭,以至於祈淮安轉身想要說話時,眼睛隻能看到他的下巴。
鶴霈塵跟的緊,突然這麼一轉身,他還來不及停下來。可他手比腦快,連忙將手裡端著的盤子移到一邊,堪堪穩住腳步,卻還是避免不了身體慣性的向前傾。
“師尊!”
鶴霈塵大叫。
隻見祈淮安右跨一步輕鬆側過身躲開了鶴霈塵。鶴霈塵雖然不至於摔倒卻也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