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聲,白光乍現,隻聽叮叮當當的快響,刀光劍影繚亂不休,有人迅速地過了幾招。
“天子在內,您不能硬闖。”燕岐的聲音,李從玉從未聽過他這麼滲人冰寒地說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對麵宰了。
“哼,”接下來的聲音讓李從玉頭皮發麻,“從玉是我親眼看大的外甥,你憑什麼攔我,快快讓開!”
又是三兩聲刀兵碰撞,李從玉心驚肉跳地想開門,卻被一股大力擋住。
霍俊彥遲疑道:“你、這,這是雪凜刀法,你怎麼會?”
外麵寂靜了很久,大舅舅一改初時趾高氣揚的聲音,大驚道:“你是燕聽瀾的兒子?!”
李從玉拍門大喊:“舅舅!你不許動他!動他一根手指頭,朕就跟你拚了!”
霍俊彥歎了口氣:“玉兒……我哪裡動他,明明是這臭小子擋著門,不讓我進去看你。”
一聲收刀回鞘的低吟,房門有所鬆動,李從玉三兩步推開跑出去,擋在兩人中間,橫眉怒目地對著一身戰袍的霍俊彥。
看他完好無損,臉上還泛著紅光,霍俊彥舒緩的神色便沉鬱下去,嚴厲地問:“身為一國天子,怎能隨便出宮?”
說完,他指著燕岐,戒備地打量:“是這小子帶壞的你?”
麵對霍俊彥,李從玉有一套殺手鐧:一哭,二鬨,三上吊,非常有效。
小院裡擠滿了披甲的鎮北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當然不能哭和上吊,便使出強詞奪理的本領,瞪著霍俊彥:“不乾他的事。都是朕的主意,要問為什麼,就是因為你,還有二舅舅!”
霍俊彥板著臉:“從玉!”
李從玉壓根不怕,被冷風吹紅了臉,厲聲道:“你喊我做什麼,你還有理了?玢州死了這麼多人,還有不知多少人在挨凍受餓,我不跑來,你跟二舅舅是不是就打算不管?你好狠的心啊!”
霍俊彥麵有慍色,卻挑不出半個錯漏,隻能認理虧:“那你也不能不顧安危私自出宮。臭小子,從玉以前從沒這麼乾過,定是你挑唆的他!”
李從玉把燕岐推進屋裡,砰的一聲關緊門,傲然地睥睨著霍俊彥:“不許你罵他。他比你們這幫人強得多,是朕求他到玢州來,他隻一個人就解決了亂軍。”
霍俊彥麵露驚詫,摸了摸下巴,表示不信:“喔?這燕家小子這般厲害?”
李從玉對他的懷疑不屑一顧:“嘁。”
隨即,霍大將軍展顏大笑,朗然的笑聲在覆雪的院落裡回蕩:“不錯,倒不負他父親的威名。你放他出來。”
李從玉:“出來挨你數落麼?我才不。”
霍俊彥放下佩刀,解開戰甲,隻穿著一身赤袍,道:“我有些事情問他,關於他父親的事。”
李從玉將信將疑地推開門。燕岐一出來,便緊張地握住他的手,又擋在李從玉跟前。
霍俊彥看在眼裡,神色稍霽,沉聲道:“幸而你這小子護好了玉兒,否則……”
李從玉:“舅舅!”
他輕咳一聲,摸了摸淺薄的胡須,鷹目稍稍和緩,仔細端詳著燕岐。
“你不太像他,倒是像你娘。”
聽到娘這個字,燕岐強捺著激動:“將軍見過我母親?”
他從小就沒見過母親,被父親獨自拉扯大,對這個字很模糊,又很憧憬。
霍俊彥卻是不想多說,黑沉著臉:“不提她。你父親近來如何?”
燕岐眸子暗淡下去,父親早在五年前就仙逝,看來霍大將軍對他們也隻是認識而已。
霍俊彥不敢相信,抓住燕岐手腕,半是震驚半是悵惘:“他、他走了?”
燕岐看向李從玉,李從玉亦是一臉狐疑。
震驚完,霍俊彥望向灰撲撲的遠天,陷入落寞。
“也罷,他若在世,今歲也當四十七,我們都老了……”
李從玉:“舅舅,你還認識他爹?”
霍俊彥感慨萬千地望著燕岐,冷風吹得眼眶有些發紅:“燕兄是個大英雄,我這戎馬一生,最快意的事便是與他結交,莫說認識,就是再過幾輩子,都不能忘……”